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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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放学时陈轻言还特意从书包里掏出了图纸看了看顾家所在的地点,在学校门口遇见顾臣恩她也假装自己没看到,顾臣恩扫了她一眼就跟着同学们先走,陈轻言在校门口的IC电话亭里插着电话卡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她想告诉妈妈她还是回家去住,听到妈妈兴奋地告诉她顾叔叔在家等着,她又觉得不好意思让妈妈再浪费口舌。

顾臣恩家一点都不难找,那个年代的H城远远没有现今这样繁华,富人聚集区也挺好找,总是在城市最折中的地方,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害处。陈轻言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在顾家大门口站定,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才摁了门铃。不经意地回头,陈轻言竟然看到了推着脚踏车走过来的顾臣恩,他显然也看到了陈轻言,停下脚步冷冰冰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是陈玉,她拉着陈轻言进门,看到后面不远处的顾臣恩就打开了门让他也进来。

害怕顾臣恩会嫌她多此一举,陈玉拉着陈轻言先进门。陈轻言对顾师新的印象倒是不赖,她甚至觉得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风姿绰约的妈妈,老实讲她一直很赞同妈妈再婚,而且是一个真心爱着妈妈的男人,有良好的家世和修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陈轻言嘴很甜,一声声的“顾叔叔”叫得顾师新合不拢嘴,这一幕刚好被进门的顾臣恩看到,他觉得心里头直犯恶心,绕过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就要上楼。

顾师新不高兴地叫住了顾臣恩,顾臣恩在楼梯上站定了脚等待顾师新发话,顾师新指着陈轻言说:“给你说了很多遍陈轻言妹妹今天要搬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眼看着又要是一场暴风雨,陈玉拉住顾师新要说话,陈轻言弯着嘴角拉了拉顾师新的衣袖:“顾叔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顾臣恩是校友,况且好多活动中我们俩也会面过,我们是关系很要好的同学呢,以后顾臣恩就是我的哥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会好好照顾我。”

吹牛皮不打草稿说得就是这种人吧,顾臣恩听陈轻言说着单口相声,他不置可否就要上楼去,陈轻言松开顾师新的胳膊甜甜地笑着说:“反正晚饭还没有熟,我去顾臣恩哥哥的房间坐坐,可以吗顾臣恩,哥哥?”陈轻言说着还眨了眨眼睛,顾臣恩脊背生凉,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说陈轻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了。

顾师新巴不得这两个孩子能够好好相处,点头示意她赶紧跟着顾臣恩上楼。陈轻言将书包交给妈妈就要上楼,顾臣恩还站在楼梯上,他听到陈轻言要去他房间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他捂着胸口想要下楼,顾师新又要发火了,陈轻言看在眼里脑筋一动拉着顾臣恩说:“顾臣恩,我有事要跟你商量。”顾臣恩看向陈轻言,陈轻言微微皱眉冲着他点头,陈玉也在一旁催他快点上楼。

陈轻言哪里有什么事儿啊,她一进顾臣恩的卧室就不客气地躺在了他的大床上,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一个箭步冲出去,再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顾臣恩摊开课本已经在温习功课了,看到一个大红色的身影闪身进来就抬头锁定目标。这个女孩子在想什么,竟然穿着大红裙子站起他面前旋转了两圈轻飘飘地靠着桌子说:“顾臣恩,我是陈轻言,请多关照。”

起先还在犹豫要不要住到顾家来的陈轻言已经完全没有了这种顾虑。往常要将见见顾臣恩也只能是在教室的走廊上,可是现在,她明明已经有了可以跟顾臣恩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尽管他们以后要是兄妹了,能见到他就是一种幸福,她可以知道顾臣恩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甚至可以知道他喜欢用什么牌子的牙膏和洗发水,多么地幸运。

顾臣恩可没这么无聊,他埋头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习题,陈轻言也不觉得无聊,在一旁静静等待顾臣恩做完习题收拾东西她才抖了抖自己的裙子说:“顾臣恩,你不知道吧,我很喜欢大红色。”这跟他顾臣恩有关系吗?顾臣恩觉得陈轻言有些脑子短路的嫌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陈轻言小姐,我想休息一会儿,请你出去。”倒是没有一句废话,陈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下一秒她却潇洒地摊摊手;“没关系,你现在讨厌我,总有一天会不排斥我的,请你相信我,我们会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并不缺少朋友。”顾臣恩的回答倒是也干脆,不留一点余地,陈轻言尊严扫地,第一回合的较量她灰头土脸地败下了阵。那天的低落情绪一直伴随着陈轻言,顾臣恩晚饭也没下楼吃,陈玉送饭菜上去他也不开门,顾师新的心思都在陈轻言身上,跟她聊功课聊明星,甚至聊小女生们喜欢的衣服品牌,等到晚餐时间一过陈轻言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顾师新确实是很用心,陈轻言的房子也一律都是上好的陈设,和她过去简陋的小隔间天差地别,大约女孩子喜欢粉色的观点已经深入人心,看着粉嘟嘟一片的卧房,洗过澡的陈轻言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摆弄着自己的脚丫子。她就住在顾臣恩的隔壁,周遭很安静,顾臣恩那里也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做什么,晚饭也没有吃。厚脸皮的陈轻言越想越不安,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开门出去,竖着耳朵在顾臣恩门上听了好几回之后她还是决定敲门进去问个明白。

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陈轻言才觉得自己是彻底地伤了自尊,顾臣恩竟然没有来开门。陈轻言回到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跟自己生闷气。“陈轻言,你以后不要再这么犯贱行不行,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男生。”陈轻言躲在被子里跟自己谈心。她真不希望自己是陈轻言啊,她见过顾臣恩跟别的同学相处的样子,谦和有礼的顾臣恩总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哪里会是这样冷酷高傲的模样。

连着在顾家住了一个多月陈轻言才适应了这里,每个人的卧房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电视机,在电脑和手机还没有登录国内市场的年代能拥有这样的生活住所实属不易,以前陈轻言只知道顾臣恩看起来家境优渥,没想到他爸爸竟然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陈轻言的乐观开朗让顾师新觉得家又有了温馨的味道,他一下班就会推掉所有的应酬回家来吃晚饭,顾臣恩还是不愿意下楼来跟他们同桌吃饭,顾师新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臭脾气,也不勉强顾臣恩下楼,顾臣恩就像是一团空气,影响着一家人的供养指数,也牵动着某个人的心。

“对了顾叔叔,顾臣恩是不是最近在减肥呀,也不见他吃饭,我待会儿送点饭菜上去。”陈轻言看了看楼梯口的方向,顾师新巴不得陈轻言能够好好跟顾臣恩相处,他吩咐厨房做了顾臣恩爱吃的菜,等陈轻言放下碗筷端着饭菜上楼之后他还不忘记跟陈玉夸赞陈轻言的乖巧懂事,陈轻言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她只以为陈轻言是在为她这个当妈的考虑,心里更是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

陈轻言上楼用力敲了敲顾臣恩的房门,她现在每天还是在路过顾臣恩他们教室的时候才能见到顾臣恩,顾臣恩倒也是老样子,依然对她视而不见,只是昨天在她收到顾臣恩他们班班长的情书时她才看到了顾臣恩轻浅的目光像无痕的笔墨一样划过她的身上。

一个多月了,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依然形同陌路,陈轻言决定改变这种现状,今天要是顾臣恩不开门她就坐在外面等。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之后陈轻言又敲了敲门然后坐在地毯上靠着门板对着里面喊话:“顾臣恩,好歹有点绅士风度行不行啊,你总不希望我真的在你门口坐成一座不朽的丰碑吧,你闻闻,这是我妈妈特意做给你吃的,你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不吃晚饭吧。”陈轻言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想要让顾臣恩开门走出来,顾臣恩也很配合,愣是三个多小时都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饭菜变得冰凉,陈轻言有些气愤,她知道顾师新和陈玉刚才吃完饭就出去散步了,这会儿她也不害怕惊动楼下的主人,抬脚就对着门板狠狠踹了两脚,声音也大了起来:“顾臣恩,你出来!”有佣人跑上楼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陈轻言也不理,执着地踹着门板。顾臣恩用力拉开门不客气地推了陈轻言一把,陈轻言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就撞到了墙上,只听到“咚”的一声响,佣人想要扶住陈轻言却还是迟了一步,陈轻言撞到了走廊架子上的花瓶,花瓶磕在墙壁上应声而碎,陶瓷的碎片迸溅在了陈轻言的脸颊上,有血水冒出来在陈轻言面颊上晕开。

陈轻言吃痛捂着自己的胳膊肘,顾臣恩别过脸想进房间,背对着陈轻言站了一小会儿却在进去时没有关上门。陈轻言喜出望外地巴巴跑进去,受这点伤能换来顾臣恩的通行令也算是值得了。

顾臣恩去了自己的小书房,陈轻言知道顾臣恩很在意自己的私人空间,并不希望别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胡乱走动,她坐在沙发上挺直了脊背东瞧瞧西看看,直到看见顾臣恩手里的小药箱才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事,我没那么娇气。”顾臣恩也不理她,只是拿出酒精往陈轻言脸上抹,陈轻言咬着嘴唇将脸凑过去配合顾臣恩上药,顾臣恩也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就又将药箱子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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