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团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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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谢陵常常在做那档子事时同我诉说上辈子我离世之后的点滴。

不仅如此,他一贯眼含水光还不忘折起我的小腿再动一动。

我想我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抵在屏风上的我如实想道。

112.

我昏昏沉沉地被谢陵翻了个面。

他似乎是打算赖在我房里不走了,前些日子还只是夜里悄悄溜来,如今却是白日里也敢解开我的腰带。

我好疲惫啊。

我刚想叫他别磨蹭了,忽而听见推开院门的声音。

江御风回来了。

原先他自称要留在京城处理宁许二人,过些日子再回翠逢山看我,不想此人手脚如此之快,择日而归择日而归,他还真是择了个好日子。

谢陵扳着下巴颏吻了我一下,不紧不慢附在我耳畔说道:“……阿雪,别理他。”

他说这话完全没给我商量的余地,我教他含着舌尖吻得透不过气,只得报复性地伸手在他脊背挠了一把。

好在江御风此时仍披着江渊那副温文尔雅的皮囊,久不见人回应便不再逗留。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谢陵没那么好哄,事后将我抱到铜镜面前,指着肌理分明的脊背找我算账,“你看,都是你那猫爪子挠的。”

我:“……”

早知他这回刻意轻柔是不安好心,原是在这儿等着我。

113.

我坐在铜镜跟前对着颈边艳红的咬痕发愁。

谢陵美其名曰礼尚往来,我哪里不晓得他那点儿小心思,可我总不能去找阿娘要脂粉来遮掩罢。

罢辽,爱咋咋地,就这样吧。

114.

房门紧闭,窗牖从里头封上,谢陵今日就要受到我无情的拒绝。

我摊开白纸,挥笔写下一个斗大的字——

滚。

薄纸揉成团扔出窗外,回应的却是另一个人。

“谁惹宝儿生气了?”

我:“……”大哥,我宁愿听你喊小矮子。

傍晚时分,我裹得严严实实去同江御风打了个招呼,从他那张密不透风的脸上读不出一丝讯息,我琢磨了好一会儿,他到底听没听见房里微小的声音?

江御风微一挑眉,温声道:“时间尚早,小初弟弟若是心绪不佳,不若与我一同散散心。”

“……好。”我没有拒绝他的道理。

蝉鸣阵阵,翠逢山相较于山脚下的城镇,到底要凉快许多。

江御风一如往常同我说起了路途中的见识,他当我是不知世事的小初弟弟,我也万分配合地向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越往林深处走蚊虫愈多,他索性在后山的小溪旁驻下脚步,就地坐下乘起凉来。

我问:“程姐姐近日可好?自打京城一别,她还未曾传信过来。”

江御风有问必答:“我路经药谷时去探问了一番,程姑娘一切安好。”

“……那许穆呢?”

不论爹娘还是师兄,他们似乎有心将我严防死守保护起来,但凡与前世相关的腌臜事一件都传不到我耳中。

更何况是许穆这个罪魁祸首。

我娘抱着我哭了一场,满目灼华的眼眸红肿骇人,我自知对她不起,不论说甚么只知点头颔首,伏在膝上向她保证,今世决不会再走在她前头。

起初爹爹阿娘也不知今夕何夕,我爹年纪渐长后许多年不造杀孽,却也动了斩草除根的念头,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轻描淡写道:“杀得光无情剑宗门下弟子,却除不尽江湖千千万万自在之人。”

三师兄前世走在我之前,许多事更是全然不知,我爹惜他性子纯净善良,不愿教他也牵扯其中,自始至终都是让谢陵放手去做事的。

不料江御风竟半途融入剑宗,提出了一个惊诧众人的主意——

“许穆?”江御风笑了笑,“许家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岂容他存身之地,今后无人再去保他的命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他很快替我解答:“不出两月,龙椅便要易主了。”

我:“……”

这和我们江湖中人的思路截然不同!

即便是我爹,盛怒之下的决断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合着你这些年时常在外奔波,竟是去掺和皇帝家那些弯弯绕了。

将皇帝拉下马,这何止是斩草除根,连地皮都没了!

我震惊之余犯了蠢:“江……江大哥,你要去做皇帝吗?”

江御风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我的脑袋,“自然不是。”

好罢,我一时还是有些恍惚,一脚踩进了溪水里,江御风眼疾手快,将我捞了上来。

“怎地这般不小心,”他熟稔地将我带到一旁的石块上坐着,弯腰卷起我湿淋淋的裤管,再抬起头时微妙地眯起了眼,“……山上的蚊虫确是要比城镇多些。”

江御风一本正经,从袖中掏出一盒膏药,温温柔柔道:“莫要用手去挠,江大哥替你上些药,过两日便不痒了。”

我:“……”大哥,看来你是真听见了。

若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尚且存在眼拙的可能,江御风比我还要年长许多,如何看不出颈侧的红痕因何而致。

他想做甚么呢?

温水煮青蛙?

春风化雨慢慢攻破?

我可不想被他视作青蛙,抬脚踢了他一下,“我不要涂药。”

江御风反应敏捷,当即扣住我的脚踝,往怀中贴近了些。我猜这个不要脸的定是在想,常雪初此刻多半是难为情了。

于是他继续装傻,箍住我两只脚踝后又拿起了那小圆盒,温声哄道:“听话。”

真是难为他了,素日里最爱说些羞耻话的人却要装作温柔和善的大哥哥。我倒要看他还能绷着这副道貌岸然的面皮多久!

“江大哥,我不是孩子了,说出去旁人要笑话的。”

江御风笑笑,“我比你年长许多,照顾你是应该的。”

“可我听旁人说,别人对你好或多或少都是有所图谋的,”我转了转眼珠子,凝神望着他,“江大哥,那你呢?”

此言一出,江御风微笑的神情凝滞一瞬迅即消散,沉下脸厉色道:“宝儿,是谁同你说这些话的?”

他恐怕已经在心里将谢陵剐了十来刀。

我摇摇头,低声说:“江大哥,你过来一点。”

事情难得跳脱出江御风的控制,他只得见机行事,依言凑了过来。

我飞速往他唇角碰了碰,笃定道:“你想要这个。”

欣赏江御风愣怔的神情是一件极为愉悦的好事,我撑着下巴歪头看他,又将方才的举动重复了一遍:“是我猜错了吗?”

江御风沉默良久,手掌轻轻覆在我左颊上,凝视着我问道:“你知道你方才在做甚么吗?”

我点点头。

或许这便是年纪稍长之人的沉稳之处,江御风并未火急火燎地做些什么,而是低低地问我:“宝儿,你能不能主动抱一下我?”

我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这有何难?我大大方方地伸手去搂他的脖子,江御风顺势与我颠倒了位置,搂着腰让我坐在了他怀里。

他低头擒着我的脚踝,喃喃道:“……是热的。”

难言的情绪在心中升起,江御风不知我心中想到了甚么,只是安分地抱着我,最出格的举动仅仅是摸了摸我的脸。

“雪初,和我说说话罢……说什么都可以。”

我闭了闭眼。

我晓得他想到甚么了。

那日在剑宗的厢房里,我就是以这样的姿势死在了江御风怀里。

“常雪初,你记好了,托我办事,便是你欠了我的。”

……我记着呢。

我平静地偏过头吻了吻江御风瘦削的脸颊,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江教主,你有一件事还没来及告诉我。”

“何事?”许是听多了旁人这般唤他,江御风一时间并未察觉不对,须臾后搂着我的手臂僵了僵,勉强勾起笑意问道:“乖宝,你方才唤我什么?”

太腻歪了。我撇撇嘴,认真纠正他:“我还是习惯听你用那种不正经的语气喊小矮子,乖宝之流……还是不了吧。你说呢,江教主?”

前世风生水起的枯木教早已不复存在,何谈教主一职。我能这般唤他的缘由只有一个,江御风是聪明人,他心知肚明。

环在脚腕上的手掌一寸一寸收紧,江御风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我不满地蹬了蹬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以前总是江大教主百般戏弄于我,碍于各种缘由,我只能照单全收,而今竟也有扭转乾坤的一日。

我学着他那时肆意的姿态,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江御风,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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