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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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容颜

溪水倒映中的女子,满脸尽是尚未干涸的鲜血,鲜血下,原本妖冶的一张脸,早已面目全非。

我仿佛瞬间忘了疼,讷讷的看着,那可怖的面容,过了许久,缓缓坐在地上。

一切,仿若回到最初。

我在云兵的手上,再次毁了容貌。

呆呆的愣了很久,我才伸过手,掬起一捧溪水,忍着无边无际的疼痛,小心翼翼的拭去脸上的血迹。

平静了的溪水,映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终于,我真正的,又做回了自己。

——

拄着一根用木枝削成拐杖,我沿着溪水,向北而行。

天不亡我,我岂能自弃?!

我虽然不认得路,可我知道,我必须尽快离开这片荆棘之地,离开云国。

这附近到处都是云兵,我若被发现,必然凶多吉少。

然而,令我最为担心的,是萧容祈。

那晚,在我离开之后,他是不是,全身而退?

这里荒芜一人,即使有人,我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去打听岐国人的事。

“去那边找找!”

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我立刻拄着拐杖,尽量迅速的,躲到旁边的树丛中。

果然,我看到身着云国兵服的一队人马,经过我刚才走过的地方,朝我来时处行去。

那些人,大概是来寻我的吧?

想那姚洪洲,一定是想死要见尸。

只是,他不是正集中兵力,对付岐国吗?

看样子,似乎战事已停……

见他们走远了,细细听去,再没有别的声音,我才走出来,四下看看,然后忍着疼痛,加快了些速度,继续前行。

我走得吃力,途中,又遇到了几队追兵,还好,被早有准备的我逃脱。

饿了喝了,便喝些溪水,偶尔能遇到些野果,便多摘几个带在身上。

我拖着这样一副身子,走了很久,已经精疲力竭。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云国?

当我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前面湍急的水流声,让我重新打起精神。

沧河!

那是沧河!

我站在河岸边,看着周围的景象,心中泛起的喜悦,让我终于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条溪流,竟是沧河的支流。

而这里,正是我年幼时,与父皇曾经到过的地方,不远处,便是流向襄国的那条支流。

比起云国,至少我在襄国,可以暂时安全。

于是,短暂的歇息之后,我再次启程。

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云国了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处房舍。

这处房舍,从外面看简陋却整洁,放眼望去,四下里,竟只有这一处房舍。

从我看到沧河起,一路走到这里,再未遇到过一个云兵,于是,我猜想,这里该是安全的。

加之我当真体力不支,又饥饿难忍,我想了想,终是叩响了房舍的木门。

笃笃几声,却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开门,又敲了敲,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莫非,这里并没有人居住?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稍用些力气,推了推门。

“吱呀”一声,门竟然开了。

我顺势将门敞大,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样子。

似乎,确是没有人在。

我走了进去,只见房间里面一尘不染,床铺上没有一丝褶皱,每一个角落,都不像有人居住的痕迹。

于是,我才稍放下心来,坐下来歇息。

稍晚些时候,便下起了大雨,我见一直没有人回来,便干脆住了下来。

我在这里住了一天一夜,却住的极不踏实。

第二天清早,天气转晴,我不敢多做耽搁,将房间大概收拾了,便要离开。

当我的手碰到门板的时候,倏然缩了回来。

逃亡的这些日子,我当真机警过了头,所以,当我听到外面及其轻微的脚步声,顿时握紧了手中拐杖。

这房舍本就不大,哪里有地方藏身,我死死的盯着门口,看着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

当我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时,整个人,不禁愣了。

我上下打量着门外的男人,他一身白衣,身姿清瘦,一双有神的眼睛,正落在我的身上。

“先生?”

没有想到,我竟会在这里,遇见他。

和我一样,他也在打量着我,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我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最后再次落回在我丑陋不堪的脸上。

“凤姑娘?”

他看着我的眼睛,最后向我问出。

他竟然,认出了我。

于是,我便朝他微一点头。

确定是我,他才走进来,将背篓放下。

背篓里,显然是他才采回的药,我顿时明白,这里该是他的住处。

“我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如有打扰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我说罢,便拄起拐杖,从他身边走过。

“你就这样走了?”

他的话,让我稍有一怔。

莫不是他在怪我,弄脏了他的房间?

我略作犹豫,才转过身来,便见他已然转过身,望着我道:“你想要骨头废掉吗?”

我一心急着回到岐国,竟忘了,他可是这世间,可遇不可求的绝世医仙。

若是有他为我医治,待我养好了身子,回到岐国,便更加方便。

只是,他从不主动为别人瞧病,所以,在听到他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由受宠若惊。

我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才要向他道谢,却见他已经转身走到里面。

我一瘸一拐的随他进去,只听他道:“先坐下。”

他向来都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有和殷廷奕,才会稍微多说几句。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情到底如何,却知道当年在我病入膏肓之时,殷梓珺在全天下寻医无果的情况下,殷廷奕轻易便请了他过来。

今日他肯为我医治,大概,也有殷廷奕的那层关系。

他不曾问我,也不曾瞧我的伤处,再次来到我的旁边时,手里已经拿来了调配好的药。

接骨的时候,是有些疼的,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利落得很,只是片刻,我便感觉不到疼痛了。

用药膏敷好,再用树枝绑好,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身上的擦伤,早已好了大半,他也只是略微处理了一下。

当身上的伤全部处理好之后,他看着我的脸,却未言语。

“先生!”

听到我在唤他,他依旧低着头,在做自己手里的事。

“先生,救人需救彻,我恳求先生,为我将容貌复原。”

当年,他医治我的脸的事,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即使那个过程我忘记了,所受的疼痛,却是我这一生都忘不掉的。

那样的疼痛,是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得出的,如果我不是为了复国,我宁愿就那样丑陋的,过一辈子。

所以,我看的出,这次他即使有心将我的容貌复原,却不忍对我开口。

听见我的要求,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的朝我望了过来,半晌,才开口。

“你,确定?”

如果说,当年是为了复国,那么如今,我只想做回自己,做回最初的那个,晏婈潇。

于是,我毅然朝他点头。

“是。”

——

岳国城破,父皇与母后双双落难,我与皇姐虽幸免一死,却也成为阶下囚。

因为我的不屈我的反抗,姚洪洲恶狠狠的便命人在我的脸上,刻下了一个“奴”字。

他冷笑着,让我记住,我永远都是一个亡国之奴,是没有办法向他反抗的,更是没有办法重振岳国的。

在我与皇姐被押往云国的途中,我跳进一个急流,侥幸逃脱,可脸上被刺字的地方尚未痊愈,沾染了污迹,溃烂不堪,最终面目全非。

当殷廷奕说要复我容颜时,我知道,他要把我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为了复国,我答应了,可是天知道,在我心里,我是有多不情愿,只是,我别无选择……

——

当他为我一点一点解下缠在脸上的纱布时,我的心,是极为紧张的。

终于,铜镜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精致的容颜。

在我看来,这张脸,虽没有凤姒那般美得妖冶倾城,却比那时美得透彻,美得沁人心脾。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终是微微勾起唇角。

手边,是一副女子的画像,这幅画,正是我照着望儿的样子,画下的自己。

因为萧容祈不喜欢,我便带在身上,不想,今日却用到了。

画像中的女子,与我现在的这张脸如出一辙。

终于,我真真正正的,做回了晏婈潇。

——

不知什么时候,医仙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小屋,只留下我,在这里养伤。

他只带了背篓,大概又去别的地方采药去了,临走的时候,放下一套崭新的衣衫。

我在这里,每日学着他的样子,饿了就去附近的一片树林摘些野果充饥,只是今日,我似乎来得不巧,才摘了几只野果,便听见密密的脚步声。

心中一紧,我来不及多想,便寻着一处稍显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里,难道还是云国的地界吗?

看着那些穿着云国兵服的人,我紧张极了,只盼他们赶紧离开,我也好离开这里。

待那七八个人经过,我连忙从树后面出来。

看来,我真的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

正要往回走,忽见那些人又折返回来,为首的那个眼尖的瞧见我,立刻高呼一声,指着我道:“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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