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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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如水。

他居然还留着她的照片!

尤清芳只觉得心里仿佛被刀子割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便涌了上来。

望着丈夫沉睡的面容,她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定是又梦到了秋如水吧?所以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他跟她睡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这么放松过?

恨意上涌,她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

几乎是本能地,她刺啦一声,将照片一分为二。

“我让你留着!我让你留着!”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狠狠地将照片撕了个粉碎,扔在了地上。

末了还不解恨,又重重地踩了几脚,犹自难以平复心里的愤怒。

二十三年了,秋如水的影子依旧无时无刻的横亘在他们之间。

像一抹幽灵,阴魂不散地影响着她的婚姻,她的人生。

即便是死了,也还在霸占着她丈夫的心,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咽下?

难道她等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等到云开雾散的那一天吗?

这一刻,尤清芳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床边的动静惊醒了聂慎行,他睁开眼睛,看到爱人的照片被妻子剪碎散落了一地,顿时目眦欲裂。

他大吼一声,一把推开尤清芳,“该死的,你在发什么神经?”

然后急忙掀被下床,双手颤抖地去捡地上的相片碎片。

“你骂我?”尤清芳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为了张照片,你居然骂我?”

虽然当初他是被逼无奈娶的她,但这么多年来,始终对她尊重有加,两人相敬如宾,从未拌过嘴,也从未撕破脸,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而现在,为了一张照片,他居然大发雷霆,失控到失去理智的骂她神经病。

尤清芳觉得一颗心又被刀子扎了一下,疼极了。

聂慎行懒得理她,他焦急地去捡那些碎片。

可是被剪得太碎了,他根本拾不起来。

这是水儿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了,却被尤清芳无情地毁灭了。

他绝望地冲着尤清芳喊:“她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你也知道她已经死了?”尤清芳看到丈夫这样,更加气不到一处来,“你藏着老情人的照片,日日观摩,把我这个当妻子的置于何地?聂慎行,你不觉得你这么对我太不公平,太过残忍吗?”

聂慎行踉跄了几步,手里捧着那些碎片,神情痛苦:“你又何苦,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看不开?”

尤清芳气得浑身哆嗦,“是啊,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又还是看不开?你这么伤心是几个意思?哦,我想起来了,过两天便是她的忌日了吧?所以你又开始睹物思人了?”

聂慎行苍白着脸,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五年了,水儿过世已经五年了。她死得冤枉,可他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甚至,他都不敢去她的坟前,给她上柱香,献束花。

尤清芳冷笑,“聂慎行,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很虚伪吗?你既然这么爱她,当初怎么不随了她去?看看你弟弟,人家那才叫一个有担当有情义,为了爱情,可以连万贯家财连亲爹都不要。可你呢?你最终不也抛弃了她?承认吧,你就是懦弱无能,但凡你有你弟弟一半的能耐,你今天就不会活成这个样子。如今人都已经死了,你又做出这副情痴的样子来给谁看?不觉得恶心吗?”

说完,她一甩手,轻蔑而又不屑地出了房间。

聂慎行被妻子的话句句戳中心口,他踉跄着,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

手里握着那些碎片,他表情痛苦的,惨然而笑:“快了,水儿,我就快要来找你了。你等着我,下辈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他捧着那些相片碎片,就像捧着心头宝一样,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

西郊墓园。

春雨霏霏,聂慎霆陪着连姝来祭拜白氏夫妇。

连姝手臂未痊愈,他代她将一束白菊恭敬地放到了墓前。看着墓碑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眸底的光芒非常的复杂。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第一次,连姝没有在父母的墓前哀恸到无语哽咽,而是像终于完成了某种嘱托一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欢颜,然后,唠家常一样,她对着墓碑道:“爸妈,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杀害你们的凶手已经全部伏诛了,女儿已经为你们报了仇,亲手送他们下地狱了。听到这个消息,你们开心吗?”

有风吹过,树梢枝头发出细碎的声音,宛如白氏夫妇欣慰的呜咽。

“哦对了,”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姝将聂慎霆拉到前面,道:“他是聂慎霆,是我的男朋友,女儿能给你们报仇,也多亏了他的帮忙。如果你们泉下有知,就请保佑我们,保佑我们余生平安顺遂,一辈子都幸福美满,再无遗憾。”

说到这里,她又不好意思地偏向聂慎霆,道:“爸妈会不会怪我很贪心?”

“不会。”聂慎霆笑了笑,上前一步,对着白氏夫妇的墓碑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今后小姝就交给我来照顾,我会对她好,一辈子都爱她的。”

连姝俏皮地道:“你可是在我爸妈面前许下承诺了哦,以后不许赖皮哦。”

聂慎霆轻轻地将她额际的碎发拂到尔后,温柔地道:“放心吧,我不会。”

祭拜完了父母,连姝和聂慎霆相携下山。

车子刚刚驶离墓园,另外一辆豪车也缓缓驶来,停在了墓园入口。

司机下车,撑着伞替后座之人拉开了车门。

聂慎行跨步出来,看到刚刚离开的车子,神色微微有些诧异。

“老李,那是慎霆吗?”他刚才坐在车里,亲眼看到聂慎霆上了车。

司机老李点头:“是三少。”

聂慎行微微眯眼,那么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连姝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们是来祭拜什么人?

压下心头的疑惑,他抬头望了望墓园,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入。

沿着被雨水冲刷过的石阶,他一步步走了上去。

五年了,水儿过世已经五年了,他终于鼓起勇气,前来祭拜。

心头思绪翻滚,犹如油锅煎熬,每行进一步,心上就更痛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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