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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邪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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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邪门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次回去恐怕不会太顺利,因此把打工赚来的大部分钱都留在了枕头底下,要是白念念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总还有些钱可以用。而我只留了路费,一早就坐上了回乡的车。

从我和白念念住的城市,回到白村需要花一天一夜的时间,一开始能坐城里的火车,后来就只能坐大巴。

山路九曲十八弯,每每都仿佛开在悬崖边上,从我逃离了那个小山村,到如今,仔细算来我也只坐车经过了两次。

我不敢睡觉,因为车子颠簸的厉害,而且山路很窄,靠窗坐着总让我觉得下一刻就会翻进沟里去,所以这么摇摇晃晃地坐了一整天的车,我倒是一点儿都没困。

“这小闺女,出落的这么水灵,是城里人吧?怎么也坐这车?”我身边儿的一个大妈,递过来一个苹果,顺口就问着。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答,“我回家探亲的。”

大妈笑着说,“你生得这么漂亮,要是我闺女,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头。”

“呵呵,也不是我一个人,家里还有人在城里呢”,我说。

大妈又道,“那可太有出息了,我家的孩子要是有那个能耐,我才不会还住在村子里呢。”

我听了也只是笑笑,城里住着当然比小村子舒坦,可是赚钱也没有比山里容易啊。

这一趟车曲曲折折地会经过十来个小村,白村是最后一站,也可以想得到它有多偏僻了,通常司机也不会往白村开,路过了白村前面的张家村之后,扯着嗓子喊,“白村有人没有啊?”

我回头一看,车上还有七八个人呢。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这时候还不下车,那当然就是白村的人。

可是白村因为那个神秘的阴婚的缘故,很少跟外界接触,当然也不太可能这么多人一起出了远门,最有可能的,这些人就是妈妈电话里说的,出来寻我的。

我于是没吭声,后头坐着的几个庄稼汉子般健壮的年轻男人叫道,“咱几个都是白村的,麻烦师傅往前开嘞。”

师傅一听,嘟嘟囔囔地很不情愿,脚下也没有踩动油门。

那看来最高的庄稼汉似乎很懂得司机的意思,从包里摸出了十块钱,又跟身边的几个人一人收了十块,最后走到我面前,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小姑娘,你也去白村?”

我以为他就要认出我了,紧张得冷汗都冒出来,只能点头,“对,我是。”

他朝我摊手,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就有些不耐烦了,“钱。白村地头太偏了,师傅们都不乐意去,要另外加钱的。”

我恍然大悟,赶快掏出十块钱递给了他。他收了钱也就往前走去递给司机,我生怕被他认出来,心跳的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但我逃走的时候毕竟还小,这汉子也很眼生,看来是不认识我的,把钱给了司机,这就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想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出来寻我的,心里就格外地慌张,而且总觉得他们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像是在议论什么。

我只能强行安慰自己,那都是因为白村里很少去什么外人,所以他们有些好奇而已。

可是我越是想,越是入神,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样的不安越来越浓烈,终于在司机的一声咒骂当中到达了顶峰。

“操,走迷了路了。”

我听见他的话,心里立马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现在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常年在这条路上开的司机,哪一个不是人熟地熟的?拿他们的话来说,闭着眼睛也能开。

可是现在我们的大巴车却是稳稳停在了马路当中,车头的灯直直地射在面前的黑暗中,却只能留下两道混沌的光束,至于车身其他方向,更是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我攥紧了自己的背包,莫名觉得脊背生寒。这条路我只走过一回,当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迷路,可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正常的夜晚,不可能黑到这个地步。

后排的那几个人也警觉起来,还是刚才的那个汉子,站起来到了车厢的前半段儿,左右看了看,对司机师傅说道,“这路没错儿啊。”

听见他说的,我稍稍松一口气,随即听见司机没好气地怒道,“你懂个球,这时辰里迷了路,那根本就不是走错了道儿,而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司机说着,又猛地踩了两脚油门儿,可是这大巴车却没反应了。

那汉子大概也被他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惊住,站在原地没吭声。

司机则连声咒骂着,“早知道就不赚你们这九十块钱,全都扔在张村让你们自己走回去。妈的……”

虽然是这么说,他倒是个胆子大的,从驾驶座上站起来,这就下车去了。我猜他是去查看车子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

那汉子站着无趣,也走回到伙伴们身边,只是没再说话。黑夜中静谧得连山里的风声都没了,只有车头的探灯孤零零地照着前方浓雾似的黑暗。

我的心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砰砰直跳,生怕前方的车窗上突然显出个鬼的脸来。

但是没有。

不知道等了多久,忽地大巴车像被人发动了,轰地一下子冲出去一段儿。

隔着破烂的大巴车车窗,我恍惚听见一声惨叫……

这一下可吓坏了我,连映在车窗上的脸都惨白了不少。

我下意识地看向后排那几个白村的人,他们也被这突然地一脚油门搞得措手不及,尤其是站着的那个汉子,有些狼狈地用手扶着靠背才没摔倒。

“怎……怎么回事?”他身后有个人哆嗦着问。

那汉子也没怎么想,只是说,“恐怕有什么意外,我看这车子有点邪门儿,咱们不如先下去再说。”

其他几个人立马同意,他们下了车,我当然不敢自己待在车上,于是跟着也连忙下去了。

这些人没有在乎我的举动,但我下车之后才发现他们面色呆滞而又惊恐地瞪着车尾。

在那里,我看见了已经被碾作两截的司机的尸体。他的脸扭曲着,眼珠因为挤压而向外突出,嘴却诡异地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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