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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快马加鞭终是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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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梨庆廉过了子时才回的营帐。

他以为梨花应该已经歇下了。

不料一进帐就见她端坐在几案前,几案上的蜡烛已经融了一大半,想来她已经等他很久了。

桌案上,摆着一壶酒,还有两个酒杯。

“回来了?”

她轻声地开口。

很温柔,像一个等待相公归家的娘子。

如果没有那双红了的眼,这兴许是一个温情的画面。

“坐吧。”梨花说。

梨庆廉身形微顿,片刻之后,他上前,坐到了梨花的对面。

“要我什么时候动身?”

她直奔主题,像是问了一句最寻常的问题。

“天亮。”梨庆廉哑着嗓音回答。

天亮。

天亮动身,他现在才告诉自己.

梨花也是心头一痛,他也一定很煎熬吧。她想。饣并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地强撑着笑着。

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梨庆廉。

她端起自己的一杯酒,朝男人举起,红着眼笑着说:“我本来……还想等明年春天梨花盛开的时候,再同你喝一次交杯酒的。现在想来,我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她答应了。

她又怎么不会答应呢?

皇上下的旨,他接了旨,抗旨就是杀头之罪。

她怎么舍得他被砍头?

哪怕要她死,她也不舍得他被砍头的呀!

“那不如,现在你就了却我这个心愿吧。”梨花举着酒杯,隔着几案望着男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泪湿眼底。

她望着他,像是哽咽地恳求,“好吗?”

“好……”

男人哑着嗓子点头,端起酒杯。

明明那么小,那么轻,他却觉得端着犹如千斤重,颤抖着,酒润湿了指腹。

两人端着酒,交过酒杯,放在唇边,望着对方,缓缓饮尽。

酒尽后,梨花突然笑着叮嘱:“等我走了之后,你记得告诉任心。明年春天不用回来了,我没有喜事可告诉他的了。”

说完,然后才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

闻言,梨庆廉倏地瞪大了双眼。

他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眼里的情绪,有震惊!还有懊悔!

他以为,她一次次地念着任心,给他写信,是以为她背叛了自己。

却不料……

原来——她说的明年春天梨花开——她说的等他回来——他说的喜事相告——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一心地盼着明年春天梨花开。

她一心守着他给她的承诺。

可他……却做了什么?!

梨庆廉慌忙按住梨花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阿梨,我们不去了!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我们不去了吧……”他双手握着她的手,埋下头,抵在他的额头。

一个大男人,哽咽着竟然眼底被泪湿。

任心说得没错,他是混蛋,是混账!

他在她一心期待着与他的婚礼的时候,却将她误会,将她欺骗,将她亲手推入火坑!

看到梨庆廉如此模样,就算再不舍,就算她也很害怕,可却也觉得,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了。

“你都接旨了,不是吗?”梨花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男人的手掌,“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是你告诉我的呀!你忘记了吗?”

她尽量笑着,尽量语调轻快地说着。

“我不记得,不记得了。”梨庆廉摇着头,懊悔不已。

为何自己一时被蒙蔽了心,怎么会舍得再一次伤害这么好的她?

她如此全心全意,满心满怀地待他,他怎么会头脑发热,选择舍弃她?

“傻子。”梨花轻声地呢喃。

“不如……你答应我一件事吧。”梨花说。

男人抬头,望着她,红着眼眶,浅笑的眼眸。

“你说。”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并不想你娶别的女人。”

梨花望着他,鼻尖酸涩,“你就当我自私,不管我还能不能回得来……”

她感觉喉咙有些干疼得难以开口。

顿了了好一会儿,咽下唾沫,才继续说:“我知道你接了圣旨,承认了以后会娶郡主。可是……可不可以……”梨花想了好一会儿,又自己退让,“至少……三年之内,至少不要在春天梨花开的时候,娶她……好吗?”

“好!”梨庆廉哑着声回答。

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誩是掌心的伤口在痛,还是心口在痛。

他承诺着,“你若归来,我便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回家。你若不归,将军府内无喜事,我也绝不做新郎!”

闻言,梨花望着男人笑了,笑得格外的灿烂。

够了!

够了!这就够了!

能够这样……她已经知足了……

天边渐渐亮起了鱼肚白。

这一晚,梨花一直都没有睡,一直站在大帐的门口,望着视线尽头的林子,晨曦穿破林间的晨雾。

她走出大帐,翻身上了给她准备好的马。

她知道梨庆廉就站在身后,可是她没有再回头,也不敢回头,扬手一鞭,背对着他,踏上她的黄泉路。

这一程,她能保她心爱的男人性命无忧。

这一程,她能叫两国的战士归家与老小团员。

这一程,她能换两国边境的百姓再免战乱苦,安居融融。

她这一命,能抵这么多。

有何不可?

她才跟着使团的人出发,离开营地。

大概一炷香后,一道烟青色的身影快马加鞭,直直地朝营地冲过来。

营地的士兵就差弯弓射击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是前不久刚离去的任军医,于是连忙打开栅门。

任心一路驾马直驱而入,冲到大帐。

门口的守卫都认识他,也没有拦他。

他冲进大帐,发现里面只有梨庆廉一个人颓然地坐在一个几案前,手握着酒杯,一杯又一杯。

“梨花呢?!”

任心上前一把攥过梨庆廉的衣领,大声质问:“梨花呢?”

梨庆廉也不挣扎,就这样地由着他揪着自己的衣领。

“她走了。”

手中的酒杯又倒满了酒,那是梨花离开前没有喝完的那一壶。

他端起酒杯,又饮一杯,“她去陈国了。”

闻言,想直接握拳就往他脸上招呼。

可是他没有这个时间,扔开他,转身就欲往外冲。

“来不及了!”

看穿他行为的梨庆廉,朗声打碎任心最后的希望,“这个时候,她已经进了陈国的地界。你追不上她的。”

晚了吗?

他从接到消息后,就一路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还是晚了吗?

任心握拳便直接朝他的脸挥了过去!

“禽兽!”任心气得浑身发抖,握拳朝着他脸上又是一下,“她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性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你让我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让我放手,你会好好地爱她,疼她,护她!”

“我放手了!我走了!我成全你们!可你做了什么?我人还没到京都,就收到你要把她拿去换沈梦舞的消息!”

“我离她远隔千山,是希望她和你在一起能够幸福,而不是让你如此负心于她的!”

“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她是你的发妻!为了能让你双亲入土为安,她把自己送入狼窝,九死一生!为了能让你安然,她冲锋陷阵,为你险些送了性命!你怎么狠得下心把她拿去换沈梦舞的!你怎么狠下这个心来的?!”

任心揪着他的衣领,朝着男人低吼质问。

“不,她不是去换郡主的。”梨庆廉仿若感受不到痛一般,嘴角都流出了血,也仿若未觉,反而吃吃地笑着,“我跟她说的是,我们两国要和谈,陈国和谈的条件是把她送出去。她以为,她去,是为了两国的和谈。”

是的,事实上,并没有和谈这回事。

有的只是真正的沈梦舞落到了陈国人的手里,他们要求如果想要接回沈梦舞,就拿梨花去换。

理由就是梨庆廉说的,那日梨花杀的人是陈国皇帝宠妃的哥哥……

在太后和皇上的眼里,不过只是一个先锋小将而已,陈国也没有其他的要求,自然是欣然应允的。

别说把梨花送过去,就是立马杀了她,把她的人头送过去,想来太后和皇上也只是会催着快些的。

而他……却因为一时鬼迷了心窍,以为梨花和任心私相授受,暗通曲款,在看到那封信后,气急之下也接下了那道圣旨。

他以为你梨花背叛了自己,而沈梦舞这些年一直痴心对他,他都不曾回应。

用一个心生背叛的梨花,去换回一个对自己满心痴情的沈梦舞,有何不可?

而从始至终,那个傻姑娘,一直都以为自己此去,是为了他,为了军中将士,为了边境的百姓。

不知道,她知道,她这去,唯一的作用只是换回沈梦舞而已,会怎么样?

《梨花谢尽,春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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