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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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臣恩牵着陈轻言的手下楼,上了自己的车子顾臣恩将暖气开到最大,拧开了音乐,玻璃窗上的氤氲雾气逐渐变成细小的溪流蜿蜒而下,顾臣恩依然握着陈轻言的手,陈轻言拍拍他的手背责怪他:“这毛病也是说了好多年了,开车的时候就要专心一点,你不怕死我还怕呢。”倒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陈轻言甚至没有说一句想念,就像日日都还陪在他身边一样。顾臣恩不急着发动车子,他笑了笑系好安全带坐着不动弹。

“你来医院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医院的吗?”顾臣恩这才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陈轻言在用手指头往车窗上涂鸦,听顾臣恩问自己话这才收回手指头回答:“我有点感冒,来医院买药啊,我就住在附近,没想到碰到了你们。”陈轻言侧头看着顾臣恩:“我见过苏雅落,在陈路老师的画展上,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位就是你的新娘子。”陈轻言笑得有些魅惑,顾臣恩也不奇怪陈轻言怎么会知道他和苏雅落的事情,他和祝薇安的事情陈阿姨不会不知道,以此推算,陈轻言也一定听她讲过了。

“嗯,听起来有点荒唐吧。”顾臣恩点了一支烟降下车窗,陈轻言并不反对顾臣恩抽烟,她以前总说顾臣恩抽烟的样子很帅气,现在看着他抽烟的侧脸,似乎更加硬挺,更加有男人味了。陈轻言扭头,心里有些好笑,她怎么也开始注重起细节来了,刚才她心里存着小心思想要试探一下顾臣恩对苏雅落的感情,所以特意说苏雅落是顾臣恩的新娘子,若是以前,顾臣恩一定会跳起来否认,可是现在,他的答案听起来倒是更像一种默认。

“苏雅落在那次车祸之后不能走路了吗?”陈轻言有些惋惜,顾臣恩“嗯”了一声:“洪先生的医术了得,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带她来了这里,要是还没效果,就送她去美国。”顾臣恩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他嘴角噙着一点笑意:“你不知道,这个傻子,竟然说她要是一辈子都不能走路的话就一头撞死。”

陈轻言跟着笑了笑就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顾臣恩,带我去吃饭吧,我好饿,中午起得太晚,这会儿还饿着呢。”顾臣恩扭头数落:“你要是哪天死了我一点都不奇怪你是饿死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轻言苦笑了一记:“是吗,那倒是挺好,走吧。”顾臣恩开始在大街上寻找目标,有陈轻言在,要找一家不错的餐馆一点都不困难。

在一家饺子馆里坐定,陈轻言点了两斤水饺喝着热茶对着顾臣恩笑,顾臣恩也舍不得挪开目光,隔了太久,他才终于又看到了陈轻言,她就真切地坐在他面前,捧着茶杯子和他对视,如梦似幻,一瞬间就变成了现实。

“轻言,别再走了,我等不起了。”顾臣恩疲惫地笑着,陈轻言眉睫轻动:“臣恩,你就不怕你爷爷再反对吗?还有我妈妈,她还在你爷爷那里呢。”陈轻言也不想去想这些,可她只能求助于顾臣恩,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她也等不起了,这一次,谁反对都没用,她要时刻看着他,不再让生命留下任何遗憾。

“我跟祝薇安的婚礼上,阿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臣恩神情凝重,探究地问。陈轻言放下茶杯轻哼了一声:“妈妈的意思当然是,我虽然心比较野总想着往外跑,可我还爱你啊,时时刻刻都爱你,不管身在何处,也时时刻刻都在想你。”这样的轻喃让顾臣恩无法不动容,他隔着桌子握住陈轻言的手,陈轻言回握着,她轻声问:“顾臣恩,你愿意娶我吗?让我做你的妻子。”

“我是你的妻子,顾臣恩,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妻子。”有一句话在耳边回响,顾臣恩的目光有些飘忽,那个女人坐在床上,她穿着大兜帽的白色套头衫,她倔强地盯着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多么地大义凛然。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有了顾臣恩的孩子吧,那个时候,她当自己是祝薇安,还是苏雅落?

顾臣恩的出神让陈轻言有些失望,她动了动手指想要抽回手,这才唤回了顾臣恩的思绪,他慌忙紧了紧自己的手,只是说给陈轻言的回话确实:“给我时间,我会说服爷爷。”陈轻言已经害怕了等待,她不能再等了真的不能再等了,可是她也比谁都清楚顾臣恩是怎样的人,他要她等,就代表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那又岂能是她可以更改的。

陈轻言很失望,更多的是绝望,她觉得自己今天背水一战似乎一点都没有胜算,她不愿意再为难自己。站起来之后,陈轻言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来掰开顾臣恩的钳制,顾臣恩知道陈轻言的脾气,要是他不松手,她急了还会咬人。缓缓松开手,顾臣恩等着陈轻言说话,陈轻言却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她走得太快,顾臣恩付账追出去之后她已经走了好远一大截路,顾臣恩抬脚朝她跑过去,没想到她竟然也赌气奋力往前跑。时光荏苒,很多年前他们就是这样在操场上隔着老远奔跑,只不过当时是她在追着他跑。

顾臣恩自知体育全优的他如今还是无法追上那个破过全市女子长跑记录的陈轻言,眼看着只和陈轻言有一小段的距离,顾臣恩却突然看到陈轻言停了下来,她的身子软软地坠在地上,就想一团萎缩在苍茫大地上的火焰,只是无法熊熊燃烧,而是全然熄灭。

顾臣恩心跳都变得不规律起来,他拼尽全力跑过去想要抱起陈轻言,他摇着她的身子喊着她的名字,可她紧紧闭着双眼就是不愿意醒来,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她竟然都浑然不知,脸上挂着泪痕,有晶莹的泪滴在睫毛上凝结。

“陈轻言,这样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你醒来,有什么火都冲着我撒。”顾臣恩将陈轻言揽进怀里,大街上围了一圈人,顾臣恩抱起陈轻言火速奔向自己的车子。一路闯了好几次红灯,等着送了陈轻言进急救室之后顾臣恩才坐在长椅上盯着手术室的门喘息。他的双腿已经有些僵硬,手也抖得厉害,想要拨电话给陈路,摁了好几次才拨了出去,陈路果断地挂掉,顾臣恩不厌其烦地拨。这样的心理战术玩儿好多次,顾臣恩知道陈路最终会接电话。

陈路“喂”得不情不愿,顾臣恩也管不了那么多,他闭着眼睛沉声说:“陈路,来一趟医院,陈轻言出事了。”

陈路只用了十分钟就奔进了医院,看到手术室亮着的红灯他喘着粗气在顾臣恩身边坐下,顾臣恩额头上挂着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

“陈轻言她…..”陈路不确定是什么状况能让顾臣恩这么消沉,问到一半就问不下去了,顾臣恩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轻声说:“陈路,你还记得过去陈轻言的一句玩笑话吗,就是那年我们刚在一起时她给我过生日时说的话。”

隔了太久,陈路倒是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他想了很久才将思绪回溯到十七岁的秋天,那一年顾臣恩的生日之所以特别是因为没有请任何朋友在场,而是只有他们三个人,他的身份是顾臣恩和陈轻言的见证人,是陈轻言想出的这个主意,她非要拉着陈路来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在顾臣恩吹了蜡烛之后她一板一眼地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指天为誓:“我陈轻言对天发誓,一生对顾臣恩不离不弃,生则同眠,死亦同穴。”

陈路还笑话陈轻言太煽情,陈轻言也不理他,只是拉着顾臣恩的手亲吻他的额头,她说:“顾臣恩,如果我有一天要离开你,那就是我要死的时候。”当时陈路和顾臣恩都抱怨陈轻言说不吉利的话,用蛋糕上五颜六色的奶油给陈轻言化了个大浓妆。

是这一段吗?陈路也觉得自己心跳有些不稳,将信将疑地看着顾臣恩,对方却点点头:“医生说这已经是陈轻言第六次送来抢救了,胃癌晚期。”眼泪顺着顾臣恩的双颊流下来,他也不觉得丢脸,任由自己情绪泛滥。陈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微张着嘴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最终他松开手,轻轻握住了好友的手。

想说陈轻言会没事的,可这话连他自己都骗不过的。陈路和顾臣恩并肩坐在长椅上,伤感的气息将他们吞噬,那手术室上方的红色预警更让他们感受到了死神的存在。

陈路没等陈轻言出来就先走了,他不愿意看到陈轻言像是凋零的花朵一样萎缩在手术床上的样子,他知道陈轻言爱美如斯,要强如斯,必然不会愿意让他看到脆弱的一面。

生命的脆弱像是无法抗拒的命理昭然若揭,顾臣恩终于明白陈轻言为什么会离开,又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回来,她口口声声所说的“不愿意留下任何遗憾”原来有这么心酸的缘由,她曾经勾着他的小指头信誓旦旦地说:“顾臣恩,我们死也要在一起。”抛弃小我成全大我的永远不会是陈轻言,她眼里只有想要的喝不想要的,而不是能得到的与不能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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