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这家酒店的中餐自助在深圳算是比较出名的，有些粤式的茶点十分精致和正宗，我倒是没来过这个地方，这些都是听彭磊说的。
我们到达的时候，人倒并不算多，和埃里克捡着窗边的座位坐下，这个餐厅位置比较高，窗外高楼林立，附近的繁华，尽收眼底。
坐下后，埃里克饶有兴致的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着我，脸上挂着甚至可以说慈祥的那种微笑：“我每次来中国，这里的变化都让我震惊。每次都会看到许多新的建筑，我觉得这个国家到处都是活力，真正的活力……”
喔，这群美国佬也是会说话，似乎每个来公司的高层，都会说些什么中国的发展很棒之类的话。他们的观点和中国网友有些不同——在各大网站的跟帖里，只要是中国的正面新闻，都会引来一大波‘虚假繁荣’、‘数据造假’之类的评论；只要是中国的负面新闻，跟帖里观点则是‘这很正常’或是‘赶紧移民’之类的风向；而科技新闻，比如说中国的核技术现在在日本之上、或说中国高铁网络超过了美国，立刻就会有至少一个网友打出那句‘呵呵，连个圆珠笔芯都造不出来的国家还有什么好吹嘘的’。另外的负面新闻，比如美国某地遭遇了恐怖袭击，就会有人说‘呵呵，成功转移视线，现在没人关注XX了’。这个‘XX’指代非常不具体，有时是被查处的官员、有时是交通事故、有时是安全事故、有时是什么造假案之类的。总之，无论如何，跟帖的舆论矛头都会指向国内。
“……红森是非常看好中国的市场的。收购思海，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喔，思海在安全方面确实是国内领先的。”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附和几句。
“刚才我们在公司里聊过，我大概了解你的技术水平，Tube。”他用那灰色的瞳仁看着我：“我明白，那些数据的传输和分析，是非常复杂的工作，需要很多经验和技术。”他顿了一下，用那种很相信我的眼神看着我：“但我知道，你没问题的，那些技术问题没法给你造成真正的障碍。不是么？”
他居然……发现问题了？就那么短短几分钟的聊天，他就发现了这些？我说的额那些技术问题虽说是有些破绽，但他也没继续问。难道说，这个家伙是的真实身份，是红森派来的技术高手？专门来督导我工作的？
“噢，是……”我把‘yes’这个单词拉长了一些，主要是我想为自己想一个解释，解释为什么我没法好好完成数据传输。
“不要有太大顾虑，Tube。你是一个好男孩，只有好男孩才会有顾虑，坏人从来不用担心道德。我从Vanessa那里得到了一些反馈，了解到你的担心，我认为这完全是正常的。如果你觉的公司在让你做非法的事情，那感觉一定糟透了。”说着埃里克脸上微微笑了起来：“但是Tube，技术没有好与坏，只看你怎么用它。”
“那些数据……”
“那些数据都是金融公司的数据。现在人人都在关心个人隐私，我知道对你们中国人来说，年龄不是隐私。但是在美国不一样，不过，美国的很多机构都会发布一些年龄数据，比如第一次结婚的平均年龄，第一次买枪的年龄……之类的。没有人会觉得有问题。”
“你是个聪明人，Gao-Di。”埃里克很意外的用中文叫了我的名字，而且发音还挺准的：“我没办法骗到你这样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早就猜到了红森要这些数据的目的。我想这也是你拒绝做这件事的理由。”
这个家伙居然……完全猜出来了？我的动机这么明显么？
“我，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些……问题。”被他发现我的动机，我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他想干嘛。
埃里克脸上又挂起了微笑：“别紧张，好男孩。不要被你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你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止红森一家公司在做，你应该比我更熟悉互联网，你的邮箱里出现的广告，大部分都是你想要的。你用手机上网，看到的广告，也都是和你的兴趣很相关的……”
“那些只是关键词相关性分析。”我说。
“并不都是如此。精准营销，必须要大数据分析。”
埃里克说的这些个所谓‘精准营销’是最近几年，进入云传输和大数据时代才真正被付诸实施的方案。这个方案的思路就是反复问‘什么人最有可能买我的商品。比如拿来一个购物网站的数据，假设其中有一万人买了钨钢篆刻刀，然后其中三千人买了青田石、三千人买了寿山石、一千人买了丹东石、八百人买了昆仑石用来练习篆刻。那三千买了青田石的人，其中有一千人喜欢30~50价格区间的，一千人中又有二百人每个月都买，其中有三十人，每个月在固定的时间会购买。
这样，出售青田石印章的商家，就可以以两元一个的价格，买来这三十个人的数据，在每个月他们最可能消费的时候，给他们发出热情的邀约……
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精准营销的故事，这年头有了大数据，拿到一个人的综合数据，基本可以判断出他每月工资多少，发工资的日期是几号，家里的孩子几岁，父母身体是否健康、自己有什么爱好、家里有什么摆设甚至摆设的方位都能推算出来。
一切基于数据，数据不会撒谎。
“是必须要大数据，但是那些营销，只是卖些小商品什么的。”
“有区别么？红森需要的也是消费数据，只不过有一部分是企业数据。”埃里克看着我。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没有。”
“现在是个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时代，世界每天都变得太快。我上学的时候，总在担心苏联的核弹会不会打到我们学校，我可不想被那玩意儿炸成渣。”
我没觉得这个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埃里克却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