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二人相望无言。
靳言惊讶过后,提着灯大步朝她走去:“夫人,您是在等我吗?”
罗莎没有回答,只是等他快走到自己身边时兀自转过身去,抬脚往前走,一对细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板哐哐作响。
眼看另一个光点又开始越飘越远,靳言只得追上去。
他拿不准罗莎夫人的态度,厚着脸皮再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您是在等我吗?”
罗莎夫人的嘴角拉成一条直线,看得出她其实很想说“没有”。但几番深呼吸下来,她还是淡淡地应道:“嗯。”
莫名的,靳言竟从这位npc身上品出了些可爱。
他大概猜出了她不满的原因:“抱歉,让您久等了。”
零点过后,npc都不再出门走动。罗莎夫人为了等他在房外多耽搁了时间,心里不高兴也是常情。
罗莎夫人瞥了他一眼,语气倒是缓和下来:“你知道就好。”
她松了口,靳言却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将话题往时间身上带:“多谢您的谅解,怪只怪我手中的那块表记录的时间不准确,害我也失了时间观念。”
既然罗莎夫人对触摸表在他身上一事是一清二楚,靳言也省了再把表拿出来给她看的麻烦。
罗莎夫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倒是会找借口。”
“夫人过奖了。”他只当她是夸奖,大方地应下。顿了几秒,他又状似无意地跟她打听,“说来,怪不得庄园里除了这块表外我再也没见过第二块钟表,原来其他的钟表都摆在了公爵阁下的房间里?”
罗莎夫人目不斜视:“这是公爵阁下的一点小兴趣,有什么好奇怪的。”
靳言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公爵喜欢收集钟表?”
“不。”罗莎夫人却没有为他长篇大论解答的兴致,干脆地答道,“相反,他最讨厌钟表了。”
最讨厌钟表?
若说靳言一开始只是想将这个问题作为切入点用以套到更多的信息,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对约瑟公爵在衣柜里收藏钟表的“爱好”产生了兴趣。
“公爵讨厌钟表,却不毁掉它们,反而将它们收进衣柜里……为什么?”
“为什么?”罗莎夫人拖长了尾音,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说起这种带刺的话也是婉转动人的,“它们总是在提醒他时间,实在是没完没了。但是,他又不得不依靠它们来提醒他。你觉得,这样可笑么?”
靳言说:“人本就是矛盾的,我认为公爵阁下不可笑。”
罗莎夫人轻轻哼了一声,好似对他无趣的答案感到不满。
她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倒真是与只说真话的设定挨不上边。只是到目前为止,她是他所接触的唯一一位完全没有说过谎的npc,靳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试探她。
靳言正想再与她多聊聊公爵,楼下却传来几声的惨叫。
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停下脚步,掀开窗帘的一角往下看去。
月光如水,照得庭院光影分明。在风月的轮番撩动之下,树影如水草摇曳。
有五名选手头朝下趴在地上,手脚悬空在原地不断乱划,像即将溺亡的人在争取最后的机会自救。
但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
靳言看到他们的身下,数不尽的影手像吸盘一样紧紧将人钉在草地上。
它们有时也会故意放松禁锢,给他们希望。等他们用尽最后的力量拼了命往前爬时,它们又骤然伸长了手,像藤蔓般一圈一圈地缠上他们的腿,将他们拖向更远的地方。
这五个人趴在地上惨叫着,挣扎着,然而那些漆黑的影手只会将他们的身体越缠越紧,成为他们无法摆脱的梦魇。
靳言目光一沉。
这是第三个夜晚,黑影人在进化出新形态之余,它们的自我意识也大幅提升了。这些古怪的怪物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斩杀贵族,而是开始戏弄、折磨他们。
它们已经进化成一名合格的捕猎者,学会耐心藏匿在任意一块阴影下,待猎物踏入月光照射的区域,它们就会化作影藤紧紧缠上对方,将对方活活拖出安全区。
清风送来淡淡的血腥味。
靳言平静地看着那五人被黑影淘汰。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带着他松开了窗帘。
罗莎夫人收回手。尽管只有一瞬,但她微凉的体温仍是透过手指传到了他身上。
他低头与她对视,灯火在那双美丽的眸子中明灭,蔚蓝的色彩却仍像她的手一样冰冷。
她语气冷淡地提醒他:“戏好看,但不宜看太久。”
靳言解释:“我只是刚好听到了一位熟人的声音。”
其实也不太熟,他们不过是被按头针对过几次的交情。但是靳言没想到,这位口口声声掌握了重要线索的武昊伟先生居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淘汰。
罗莎夫人没有问太多,她乜着眼讥笑道:“不自量力。”
靳言无心评价她这四个字,他向她陈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它们又变强了,明晚它们会更加强大。”
罗莎夫人不以为意:“不过是一群烦人的苍蝇,小姐要是实在觉得烦心,那便回到房里歇息一晚便是了。”
靳言却说:“烦人的苍蝇也会逼得夫人马上将窗帘放下吗?”
罗莎夫人的动作僵住,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眼里带着愠色:“小姐,慎言。”
靳言却还是不理会她的愤怒,进一步逼问:“真正让公爵阁下感到恐惧的不是时间,而是它们,对吗?它们狩猎贵族,尤其针对公爵阁下的贵客,但其实它们最想处置的对象是——约瑟公爵。”
罗莎夫人在愤怒过后又很快陷入了沉默中。若说她刚才的怒意是不满自己的尊严被挑战,那现在的沉默更像是被言中事实后的无可奈何。
靳言耐心地等候她的回答。
“你不该问太多的,小姐。”半晌,罗莎夫人缓下眼中的怒色,不赞同地摇着头,“或许你是对的,但在这座庄园里住久了的人,有谁不害怕它们呢?恐惧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血,不是说想逃便能逃过的。”
靳言问:“‘他们’中也包括您吗?”
“我?”罗莎夫人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当然不。你要记住一点,你也好,那些仆人也好,公爵阁下也好……我与你们都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他们有什么可不一样的呢?
靳言还想提问,她却抬起手堵住了他的疑问。
还有不过一指的距离,她微凉的手指就会贴上他的唇。
靳言呼吸一顿,不敢再有动作。
效果达成,她满意地弯起嘴角。
“小姐,别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入局太深的人往往难以抽身,你还是别知道得太多。”罗莎夫人轻声笑了起来,语气犹带嘲意,让人辨不清真假,“带上你拿到的东西找到我,我会告诉你怎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