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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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朴素齐整男女分别的普通宿舍不同,贵族宿舍帕拉丁里每个学生都有着单独的房间,奢华精致,设计感十足。宿舍内的墙壁上挂满了第一王朝历代的名画,剔透的瓷砖倒映出居住者挺拔的身姿。

  表面上,贵族成为统治者的时代已经过去,实际上,他们只是换了一身皮。他们的子女依然享受着白蔷薇帝国最奢华的待遇,从下向上蹿升的通道至今被他们牢牢的把控在手里。虽然被女帝收回了权力和封地,但贵族们积累至今的财富并未损失,这些财富在他们的运作下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支撑着他们以另一种姿态站在帝国的顶端。

  当然,这些目前都算不上问题,在白蔷薇统一了整片大陆的现在,帝国的权威空前高涨。没有人敢在女帝的眼皮子底下做过火,至少那些向白蔷薇投降的贵族们中没有。

  今天的帕拉丁,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位客人是一位有着银发褐眼,举止文雅的女孩,她穿着雍容的层次分明的镶着花边和束带的天鹅绒礼裙,和贵公子盖思汀一同踏入帕拉丁的大门。

  帕拉丁居住的贵族后裔们用惊讶的目光看向这一对俊男靓女,盖思汀·阿尔伯特自不用说,他们早就在各种社交场合见过,但盖思汀身旁的那位女士知道的可就少之又少了。银发褐眼,白蔷薇的贵族中有那个家族有这样的遗传吗?

  无视周围众人的议论,盖思汀和银发女孩走进了阿尔伯特家专用的茶室,合拢的门扉遮住了众多好奇的视线。

  “感谢帮忙,我正愁怎么混进来呢。”品尝着盖思汀亲手泡制的红茶,艾姆蒂感谢道。

  “用你本来的身份不就好了。”

  “不要,我好不容易和那里划清界限。”

  “是吗?”

  盖思汀不予置评,他一向不爱管闲事,哪怕是现在带艾姆蒂进帕拉丁,也是艾姆蒂央求的结果。

  窗外是永恒的夜,室内灯火通明,镶嵌在石壁的水晶所散发的魔导光辉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柔和的打光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居住者的自信,哪怕是在寡言少语的人在这种环境下面对异性也会变得能说会道,一个眼神的纠缠往往就能擦出爱情的火花。

  但这种房间加成对熟知对方性格的两人没有任何意义。对方并不在自己的喜好范围内,这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弄清楚的事。

  将茶杯放回盘子,艾姆蒂捏了捏身上礼裙的布料,向盖思汀问道。

  “你是怎么拿到这条裙子的,我记得我把她放在衣柜的深处,还上了锁。”

  “跟我没关系,是你的女仆拿给我的。”盖思汀说。

  “露西?”

  “那丫头听说有你的消息,激动的直抹眼泪。”

  “总觉得很对不起她。”

  艾姆蒂有些汗颜,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也就是所谓的离家出走。作为她的专属仆人,露西在艾姆蒂出走后会遭受什么惩罚艾姆蒂并非想象不到,只是她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去想过。

  极度封闭的环境带给了艾姆蒂自我中心的性格,艾姆蒂自己也是在出走后和外界交流时才认识到这点。自己的行为会对自己以外的人造成影响吗,自己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艾姆蒂至今没有得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她只是比以前要圆滑了一些,学会了将自己的任性与无能隐藏在伊那强大的外衣下,学会了在对外时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人畜无害的乖乖女,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能顾虑他人的体现了吧。

  “说到露西,你告诉她我现在的情况了吗?”艾姆蒂又问。

  “没有。”

  “那就好。”艾姆蒂松了口气,要是露西知道她在这儿的话,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赶来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与其在这里讨论那个精神的小丫头不如想想你自己,艾姆蒂,你到帕拉丁难道是为了参观吗?”

  “当然不是,只是……”

  艾姆蒂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一下,她再次感到了礼裙的逼仄和不适应。一方面,习惯宽松的坎肩和鹿革裤后,贵族礼裙的沉重和紧密的束腰越发让艾姆蒂感到气闷;另一方面,在没有露西帮助调整饮食习惯后,她明显比以往要重了些,虽然肉眼看不出来,外加平常提炼魔力消耗了不少,但曾经的衣服总是不会骗人的。

  “……只是这身衣服不是很好活动啊,要是能换成宽松点方便活动的款式就好了。”

  “那让露西再送一次?”

  “不,这样就好。”艾姆蒂提了提肩带,说。

  反正她只是来找线索,看看有没有和那张纸条上的符号吻合的图案,就算被掳走的学姐真在这里她也不会做什么。

  毕竟在伊沉睡的这段时间里,艾姆蒂几乎拿不出像样的战力。之前能打赢特诺那算是侥幸,就算除开这点,打赢一个被控制的精神处于暴走状态的学生也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伊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艾姆蒂也不知道,从那次骚动过后已经过了两天,伊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

  和盖思汀打完招呼,约定好接应时间后,艾姆蒂从侧门离开了茶室。

  黑塔亮起后,大部分学生都会去餐厅就餐,在此期间她有约半个小时的探索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在盖思汀给的魔导器手镯发光时,艾姆蒂必须赶往帕拉丁大门处,盖思汀会在那里接应她,并带着她离开。

  贵族学生公寓包含地下室在内一共四层,生活区从第二层开始就被分隔开来,从正面看会看到一个凹型建筑。宿舍内墙壁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走在柔软的地毯上,耳旁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线索在二楼的居住区吗?

  艾姆蒂一边回忆着玛莎的说辞,一边在走廊上寻找着,虽然各种雕饰弄得人眼花缭乱,但对于习惯这种环境的艾姆蒂来说也不算什么,她只需要顺着违和感去找就好。

  虽然大部分宿舍的主人都已经前往餐厅进食,但也有部分处在节食中的学生正在用茶点充当午餐。艾姆蒂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以避免引起她人的注意,但最终,她还是遇到了麻烦。

  ……

  艾姆蒂感觉有些冷。

  按理说,耐寒应该是这笨重的,穿戴步骤繁琐的天鹅绒礼裙为数不多的优点。但不知为何穿着礼裙的艾姆蒂却还是感觉到了寒意。

  在密闭的走廊里,耳旁传来了本不该存在的风声。

  沐浴着星光的窗户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镌刻在天花板上用于照明的魔导器,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暗。

  在可视度逐渐降低的黑暗里,有什么在缓缓靠近着。

  这让艾姆蒂不禁回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那些,描述人类文明处在黑暗时期中的故事,它们各个荒诞诡异,让小时候的艾姆蒂有好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

  在这类故事中,主人公通常都会在结尾归途中被奇怪的生物从背后抓住,接着就会有一个声音响起……

  “离开这里。”

  对,就是这样,故事里的主人公也差不多是这样遇害的……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冷汗从艾姆蒂额头上流了下来,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只冰凉的手已悄无声息的搭在艾姆蒂的后颈。

  艾姆蒂迅速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但因为束腰的原因,她的手没办法完全举起来。

  “离开这里。”

  “好……我马上离……”

  “离开这里!”

  “我……离……”

  “离开这里!”

  那你倒是放手啊,艾姆蒂想,但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回应,抓着她脖子的那只手都变得越来越紧,她的呼吸也越来越艰难,思考也在逐渐变得缓慢。

  “伊……”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起伊的名字,可艾姆蒂没有受到任何应答。

  “离开这里!”

  声音越来越急促,伴随着寒意的蔓延,手脚也逐渐开始失去知觉。

  再不还手就晚了!最后的理智让艾姆蒂完成了术式。

  “离开……呜”

  第五次的喊话被打断了,艾姆蒂的手肘在加速术式的作用下狠狠的捣在了身后,手肘处的反馈昭示着命中的事实,但因为肘击幅度过大导致脱臼也是艾姆蒂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不知是艾姆蒂的肘击起效了,还是对方改变主意了,捏着艾姆蒂后颈的手突然松开,室内的寒气迅速褪去。

  偌大的走廊,只剩下艾姆蒂坐在地上,抱着脱臼的手肘痛呼。

  ……

  扑倒在镜子前的杰妮突然醒来。

  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哪怕清醒后也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室内的空气不知为何有些低,这本是不该发生在气温恒定的镜面界的情况,难道是隔壁寝室的学生用了某种魔法吗?杰妮想。

  梳妆台上的小盒子发出了细微的青光,这是从杰妮父亲那代传下的闹钟。

  看着这台闹钟,杰妮有些失神。

  她想起了今天看到的一幕,盖思汀和一位银色短发的女孩一同走进帕拉丁的大门。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身为阿尔伯特家唯一的继承者,盖思汀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不和其他女孩往来,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但就像盖思汀注定不会单和一个女孩有往来一样,杰妮哪怕理解也无法抑制心中涌出的酸楚,她无法将盖思汀和银发女孩站在一起的景象从记忆中逐出。

  幸运的是,杰妮的理性和道德底线哪怕放到所有贵族中也是中等偏上的,她还不至于为这种感情去做危害他人的行为。

  没错,杰妮不会这样。

  杰妮站起身,准备去餐厅吃饭。起身的瞬间,肋骨传来的剧痛让她闷哼了一声。

  这是在哪里撞到了吗?杰妮想,但她的脑海中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今天真糟糕。

  ……

  “没想到,符号的意思居然是这样的。”艾姆蒂感叹道。

  约在十分钟前。

  在被神秘的生物袭击后,因脱臼而痛呼的艾姆蒂被路过的好心大姐姐搭救,并用魔法(物理)治好了脱臼的手臂。虽然艾姆蒂也试图询问对方姓名以便道谢,但还是被对方不着痕迹的敷衍了过去。

  “那个纸条上的符号应该指的是宿舍的门牌号,符号本身是柯培人的文字。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帕拉丁居住区的部分门牌号是用柯培语和后圣语双语写的。至于这张纸条上的内容……我看看,翻译成后圣语是2-041。”

  看过艾姆蒂手中的纸条后,好心的大姐姐如是说。

  在这位好心大姐姐的帮助下,艾姆蒂很快找到了她的目的地——门牌号2-041的房间。

  房间的居住者名叫杰妮·卡斯德,是卡斯德家的长女,那位救国英雄瑞恩·卡斯德的女儿。

  艾姆蒂注意到,这个房间的门牌号上,果然也有着用柯培语写的号码,这些号码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正当艾姆蒂想感谢那位好心大姐姐时,突然发现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同时,伴随着盖思汀给的魔导器手镯上闪烁的青光,艾姆蒂在帕拉丁的活动时间也迎来了界点。

  ……

  “然后,有收获吗?”离开帕拉丁时,盖思汀问。

  “勉强算吧,说实话,很多事情都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在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总要试过才知道。”

  “要是能随便尝试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艾姆蒂白了盖思汀一眼,随即走进盖思汀准备好的换衣间,里面会有侍女帮艾姆蒂换衣服。像艾姆蒂现在穿的这身礼裙,一个人换的话没有半个小时休想搞定。

  那位帮艾姆蒂换衣服的侍女应该也会给艾姆蒂带来不小的惊喜吧,盖思汀想。

  “女士,贤者的智慧与你我同在。”盖思汀一边小声念叨,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能代表身份的扑克,上面记载的符号无论在谢尔语,柯培语,还是后圣语,秘语中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起始。

  扑克代表着奥尔凯因堡最强的外援之一——梅花的‘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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