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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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有对他十分信重,甚至还给他赐了何姓名冠上,这很明确的表示了他是给予何仲宣等同于接班人的待遇,大多数时候何有不在东厂里,何仲宣就是另一个掌权者。

两个光吃不长脑子的废物。默默心里骂了一句,何仲宣扭头重新看向了窗边的何有,脸上扯出个谄媚的笑容,故意想多说两句猥琐话哄得何有开心些,“督主,这幅画或许真没什么,满大街的男人瞧了也至多认为这个娘们骨头长得不错,抱回去揉一揉玩一玩,玩完了扔开就是了!”

原本以为这流氓话说出来,何有就是不松心些笑一笑,起码也会骂他两句,不想何有听了半点没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这是全当何仲宣的话放了屁。

自家督主的冷漠反应令何仲宣心里有些挫败,正要再说些话哄何有笑,却听何有忽然冷声重复道;“男人?”

男人两个字一直是何有的痛处,何仲宣心下猛地一跳,以为他是犯了何有的禁忌当即就要跪下请罪,却见何有突然转回身,跃步到了桌边一把抓起了桌上的画端看,一双犀利眼眸上下仔细的扫了片刻后,他猛地把手中的画卷扔到了地上,怒目看向了桌前的三人,咬牙切齿的命令道;“十一十二,你们跟我去陛下寝宫,仲宣在这里守着!”

虽是不知何有突兀的举动是因为什么,但瞧着何有脸上的愤怒与紧张,三人便知有事发生了,十一十二跟着何有快步冲出了屋子,留下何仲宣一人呆在屋里。

见何有独身一人再次回来,气势汹汹的好似罗刹恶鬼来讨命,小太监吓得即欲想逃,小小的脸蛋上泫然欲泣,可陛下吩咐的圣旨历历在目,瞧何有就要上前推门,他只得藏了胆子包了惧,舍命上前伸臂拦住了何有的动作,带着哭腔道;“九,九千岁,您真的不能进,陛下说了他不见…….”

何有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恨声打断道;“滚开,本督主有要事必须要圣上裁决!”

“可,可九千岁,陛下他,他……奴才,奴才!”小太监真的是快急哭了。

眼见若是再耽搁下去不知道里面会成怎样,何有越想越是心慌,怒火与担心交融下把耐心与理智烧的干干净净,不想继续与面前这个不怕死的蠢奴才多纠缠,提手狠狠一巴掌扇向了他!

旁边另外的两名小太监见被何有一巴掌给打到了楼梯下卷缩的小太监,吓的大跳,开始尖叫了起来;“呀!九千岁,您进不得呀!”

直接无视了身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何有抬脚踹开了面前的大门,掀袍进了屋子,随后是两名小太监慌乱跟着追了进来。

刚一进来,三人同是脚步一住,宽敞亮堂的屋内一览无遗,三米开外的龙案后有个身着滚龙黄袍的齐木生正俯身拿笔优哉游哉的写写画画,在听到殿门被人踹开的声响,他便从桌上扬起头看过来,正好与何有投过来的惊怕视线相对上,两厢对视了片刻,他忽是轻轻的笑了;“何爱卿,今日怎的火气这般大了?又是谁惹着你了?”说着对何有身后的两个心惊肉跳的小太监摆摆手,示意无事让他们出去。

何爱卿,两人私下时他基本没这么叫他。何有若有所思的望着桌案后满脸笑意,若无其事的人,也勾唇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回道;“还不是之前荆州再三递来的折子,非闹着要加封进爵,这几日闹得更是凶了,皇上却总甩给了臣,令臣烦透了心,皇上说该怎么办呢?”

“这事嘛,朕暂时没想到解决的法子,先搁着吧!”齐木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再次埋首在案上慢慢的写画,随口又道,“说起来朕前日给你的画卷,你瞧了没有?朕已是多年没画丹青了,画技有没有退步?”

听到这话,何有微妙的眯了眯眼珠子,看他埋首就是专心致志的作画写字没有走动过,又观察了他身后的巨大书柜与纱帘叠嶂,心下暗暗有了计较,一面不着痕迹的向龙案走近,一面淡声夸道;“皇上的画技不减当年,臣记得那时婉德皇后极是喜欢皇上的画品,总求着皇上画画。”

婉德皇后是齐木生在王府时册封的正妃,自小与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以两人年纪一到就下聘娶嫁,是真正的情深一世。

谁想女子却是命薄,等不到齐木生成王那日,早早的就香消玉殒了,直到齐木生成了一朝君主,把她追封为皇后,赐号婉德。

贤德淑良,温婉流芳,正应了皇后的名字与人德品行——沐清婉。

桌案上的手一顿,纸上一点青墨晕染开,随后齐木生画下毛笔一转两折,一朵灼灼莲花跃然纸上,一片青墨荷叶盈盈托着莲瓣。

见一副莲池华图没有受损,齐木生才撑案仰头看向了前方一脸淡然的何有,轻轻笑了,带着几分调侃;“何爱卿当真是不肯受一丝委屈,朕受教了!”

“皇上说的什么,臣不懂。”何有淡淡的一笑。

两人的对话若是在外人听来简直是二丈摸不到头脑,不知道画品怎么就和委屈牵上了关系,而一国皇帝竟对个臣子示弱与调侃,真正是皇帝家怪事多!

此时何有已经走进了桌案一丈内,离着桌后的齐木生就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他视线在齐木生身遭四处扫视,然后一一看过,目光就锁定在了齐木生身后的书柜,见那书柜奇高,书籍层层堆积,而书柜偏左有个空格,后面空间较大,若藏下个人是绰绰有余。

而齐木生身后正对了那个空格,何有心下紧了紧,面色却丝毫不变,慢慢的越过桌边,说道;“皇上,前几日听后宫人说起,千祥公主几月前收了个男宠,叫江什么来着,极善琵琶,模样俊俏,非常人能比,极得公主喜爱,日日叫他弹琴唱歌,臣觉得有意思,想去瞧瞧。”

“哈哈,一个有些姿色的面首而已,竟然能引你兴趣?”齐木生眼露嘲弄的看他,直言不讳的含笑问道,“难道说何爱卿终是发觉到男子的好处,愿意去探究一下后庭之乐?”

何有是个太监,根正苗红,如假包换的太监,一个太监要与男子欢爱亲近,谁都清楚这后面是个什么结果。

差不多摸到了案后边沿的何有闻言沉寂了一会儿,再看向齐木生的目光有些阴郁,他恨恨的咬紧了牙关,尽力不露出狰狞的面容想保持冷静,语气却是控制不住的扭曲薄凉;“……皇上说的是,臣后面若是寻得了其中好处,定会给皇上广为搜罗,到时皇上后宫雌雄双兔傍地走,皇上尽享了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

这时的何有已是到了齐木生右侧,两人对面而站,恰逢至始至终就没挪过步子的齐木生浅浅的偏了头,视线随意的往自己身后的某处甩去,正是刚才何有看得左侧的那个空格,他收了意,突然一把抓住了齐木生的手臂,猛力的往自己身后拉去,同时他快步护着人往后退开,大声呼喊道;“来人,护驾!”

随着他这一声呼喝响出,那书柜后侧的空格里立时闪出几抹黑影,速度极快的冲向了何有与齐木生,但他们再快也赶不上一直蹲在了窗口下等何有下令的十一十二!

两人直接破窗而入,一进来正好对上三个黑衣刺客,不待他们继续靠近何有与皇帝,两人猛的横脚踹向了三人,凌厉的脚风刮过,生生的逼退了三人的前进!

十一十二的武功不低,暂时凭借了两人之力联手抗住了三个刺客的进攻,趁着这会儿时间,何有挺身护住了身后的齐木生连连往后大退,然后拉着人就赶紧的往门外跑,但那刺客三人见困住皇帝的命令失败,又瞧见皇帝立马就要逃离开了,其中一人竟是在十一横肩砍来的一剑时硬受住了,整只左臂齐连砍下!

“什么?!”头次见到有人一点不躲他砍过来的一剑,十一愣了一楞,而就是这一愣出了事故,那刺客像是浑不知痛一般,片刻不迟的提了手中长刀一弯腰从十一左边闪过身,直直冲向了快跑到了门口的何有两人!

“主子!”

“陛下!”

被剩余的两名刺客一人一个不要命的牵制住的十一十二吓得大喊,都想要往那两人身边冲去护驾,却偏偏毫无脱身之法,只能眼睁睁的看那刺客快速冲到了那两人的位置,单手提了长刀就朝着两人身上砍去!

拉了齐木生手正往门外跑的何有闻声回头,正好见那刺客提刀就砍向了自己身后的齐木生,他一瞬间什么都顾不得了,下意识的把齐木生往自己身上狠狠一扯,然后他反身死死的抱住了齐木生,此时此刻他只能拿了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护住齐木生!

两人互拥着往地上摔去,银光闪闪的尖利刀尖随即而至。

意外横生而来,一把长剑横贯斜出,正好挡住了刺客砍来的刀。

紧紧双手抱住了身前的人,眼睛也紧闭等待疼痛的到来,何有耳边却忽然听见了一声兵器交接撞响的刺耳声,他惊愕回头去看,却见那刺客的刀被他身边多出来的一把剑打偏了方向,然后那剑的主人干脆的旋身一脚,一脚踢中了刺客的腹部!

那刺客如同一张纸屑飞进了正对的柜子,身体重重砸歪了柜子,之后眼目一翻昏了过去。

来人看都不看一眼那刺客,重新执剑冲进了宫殿内还在争斗的两队人,只见来人身姿清爽敏捷,甩剑打斗力道十足,手脚姿势熟稔无比,多了一人的加入后,争斗没多久就解决了,三人基本身无损伤,而两个刺客则是血流如注。

那两刺客抱了极大的死心,他们一败了便当即吞毒自杀,十一他们连阻止都来不及。

还好剩了个撞柜昏过去的刺客,后面他有的查了!也有人要倒霉了!正在何有冷笑不止时,胸前忽然响起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嗓音;“阿有,你冷笑可以,但可不可以先放开朕再冷笑?朕快要被你憋死了!”

从头到尾就被何有护在了怀里死死按住的某人悲催的表示他真的快窒息了!而且他真的不想被个男的抱住,还听他阴阳怪气的笑声啊,听得他心底直发寒!

直到他今日才彻底明白为什么那些文武百官如此的厌恶又害怕何有,光是听着他笑声就鸡皮疙瘩一地了!何况还有东厂那些数不清的残酷刑法呢!

不习惯与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何有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身子顿时僵硬住,他快速的放开了怀中的人,往后退开了两步弓腰跪下道;“皇上恕罪,臣逾越了!”

缺少了空气呼吸的齐木生脸红脖子粗的摆摆手,示意无碍。

“不过还真是有意思。”回视着何有抬起头后疑惑的目光,齐木生慢吞吞的指了指何有身后的人,一脸暧昧不明的笑道,“何爱卿,你能不能告诉朕,你身后这个瞪着朕的,眼神凶恶的都能把朕生吞了的人是谁?”

闻言,何有呆了一下,然后猛然的回头看向了身后。

身后的人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车奴衣服,衣上鲜血点点,带血的素手紧握了一把长剑,剑身上同是鲜血滴落,明明脏乱又可怖,但一对上那一张素白端秀的脸蛋后,你就会觉得那些算不上什么,俊秀佳人,天姿国色。

是应青山。

是应青山来救的驾,更是救了他。

这本该是一件大喜事,但何有的脸色却是瞬间刷白,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与惊诧,而一见何有回了头,应青山立马换下了原本像是讨账的恶鬼瞪着皇帝的神情,换上了典型的温和笑语的温婉女儿姿态回看向了何有,羞怯又腼腆的喊了他声千岁。

天晓得何有这辈子就没有看过应青山有过几次这个模样,很明显就是装的,于是他脸色更为难看。

看了一眼何有惨白又隐隐泛青的脸色,又看了一眼那明显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对着何有一副娇媚柔情的姿态,看着何有的目光百般柔情蜜意,好似他就是她的挚爱情人。

回想刚才这女子瞪着自己的眼神,又是嫉妒,又是恼怒的表情,是因为刚才何有抱住了他吗?齐木生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心里忽然对这两人的关系起了兴趣。

一个正值华年的美妙女子竟然吃了皇帝的醋,还是一个太监不过抱了抱他的醋?怎么听着怎么有意思啊!

已是多少年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于是一时玩心再起,齐木生神情颇带玩味好笑的看向了面色阴沉的何有,笑道;“看来,阿有是需要和朕好好的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听着这话里浓重的遮不住的好奇与兴味,何有忽然恶从胆终生,极想把这显然是要看好戏的皇帝和身后这惹事成灾的女子一并绑起来,一把火少的干净才好!

可当然就只是想想了,前者是他惹不起的主子,后者是他舍不得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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