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还有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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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窜出了几米高,滚滚黑烟一缕一缕往天空飘散。

崔梦溪自觉站远了点,下了命令:“让所有人撤离这里,不得再近半步。”

“撤去哪啊?”

行云村拢共就这一亩三分地,仿佛被一层绝望的阴霾笼罩着。

山腰上的半轮血月越来越明显了,沉寂多年的山脉似乎要在此刻轰然倾塌,闷闷从远处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崔梦溪看着那团火苗,没有说话。

“关键时刻就知道装哑巴!”崔梦雨恨铁不成钢!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隔着数尺,冷母相对。

“我去找江泊亮吧,你要是死在这了,我们其他人照样出不去!”

崔梦溪平静开口:“他没有药材,你去找他也没用。”

“那你就坐着等死吗!”

崔梦雨情绪很激动,不知道是因为知道崔梦溪要死的缘故,还是害怕自己也有几率染病。

“走吧,先撤离。”

越冷静的人越是表现得不近人情,事关生死,从少女口中说出来却如今日要去哪赏花游玩一样,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消失了。

这样的人,未免冷静得让人觉得是个怪胎。

“你自己要等死的,我懒得管你!”

崔梦雨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就愤然离去。

在这个绝情的背影里,崔梦溪竟然看出了一点人情味,不会是错觉吧?

命令颁布下去后,所有精兵都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换地方驻扎。不过少将的话就是将军的话,不容置疑。

临近傍晚的时候,所有人均已撤到了村口驻扎。

唯独剩下崔梦溪,看着原本的连营变成一小座孤零零的帐篷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血月越压越低,好似要把稀薄的空气压榨掉,每看一眼都觉得胸闷气短。

崔梦溪回到帐篷,写了两封信,一封是举荐信,另一封……是小乔的保命信。

往日略带轻松的动作也变得沉重,这两封信承载着无数东西。

于这个世界里,崔梦溪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果她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又何必来此走一遭?

崔梦溪信命,但更信自己。

入夜后,村民们在村口集合,打算明日摆宴来庆祝劫后余生。

其中为首的村民道:“瘟疫已除,咱也该犒劳犒劳士兵们!毕竟人家辛辛苦苦来救我们,咱得报恩!”

汪媳妇也在人群中,抱着自己的奶娃娃,一边哄一边道:“我看你们别整这些没用的,村里这么穷,哪有钱摆宴?”

“汪嫂,这好歹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大家各种从家里拿点东西出来,东凑西凑的,总能凑出一桌酒菜吧?”

众人商量得有来有去。

远处的驻扎办内,崔梦雨不屑冷笑,“刚开始没见你们这么好心,一群刁民,现在开始装良民了?”

小乔在一边熬粥,似乎在赞同这句话。

“好了没?这么久。”

拿着碗,崔梦雨已经等得不耐烦,忙碌一天。

到头来还只能青菜白粥,苦死人了!

这些村民们要是真有心,早该拿点鸡蛋家禽来犒劳人了。

小乔一一替众士兵盛粥,舀了碗最满的放在一旁晾着。

这碗最大的等会要拿去给崔姐姐的。

“嘶——你长没长眼睛?”

崔梦雨忽然痛叫一声,滚烫的粥烫到虎口处,疼得嘶嘶作响。

“抱歉抱歉!”小乔连忙浸湿帕子给崔梦雨敷上。

“你们主仆两人就是害人的心,想把我烫死不成?”

小乔自从听完许鸢的话后就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平日里最是积极了,现在看起来很消沉。

即便被崔梦雨这么讽刺也没有还口。

等众人散去后,小乔才囫囵吞枣一样喝着已经冷了的粥。

“小乔,怎么一个人闷闷坐在这?”

许鸢突然出现,脸上依旧笑颜明媚。她的笑如同一簇小火苗,能够照人心窝。

“这是要给崔姐姐的粥吧?”

粥放在篮子里,还有热度。

小乔捧着碗点了点头。

“我替你送过去吧。小乔,我知道你现在和崔姐姐矛盾,心里不舒服,别怕,我替你跑这一趟。”

“阿鸢,你真好。”

许鸢揉了揉她的头,看着小乔腰间悬挂着的囊,“你有吃糖吗?”

小乔摇头:“没有,村里有很多小孩子,他们不喜欢吃药,但给糖的话就会吃。所以这些糖我想留给他们。”

许鸢笑得更加开心了:“小乔,你的心真好。”

“崔姐姐教我的,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片刻后,许鸢走至那座孤独的小帐篷前,忽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崔梦溪就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脸上的错愣转化为微笑,许鸢收紧了袖口,似乎在藏匿什么东西。

“阿鸢。”崔梦溪也在笑,从容不迫,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衣,里面艳红的内衬露了出来。鲜艳,明媚,却不嚣张,不让人反感。红色衬着她,即便脸色苍白,也是遗世独立的风姿。

许鸢把篮子递了过去,似乎害怕逾越了这条警戒线。

“青菜粥。”

崔梦溪没有接过,静静看着许鸢。这种情景,就像许鸢要来给她送最后一程一样。

“多谢。”

崔梦溪还是没有接过。

“阿鸢,你还有糖吗?我突然想吃糖了。”

许鸢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手忍不住的颤抖——“没有了。”

“好吧。”崔梦溪恢复如初,还有些小失落。

“崔姐姐为什么突然让所有人撤离?”许鸢主动问。

崔梦溪似答非答,笑吟吟的:“你不知道吗?”

“阿鸢……阿鸢怎么会知道?”

对话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许鸢压抑着声音的颤栗,对方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笑得很难看,从来没这么违心过。

快要绷不住了。

终于,崔梦溪上前一步,接过了篮子,用两句话搪塞过去。

“傻阿鸢,你在害怕什么呢?怎么身体抖得这么厉害?”

许鸢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边的咬肌忍耐得酸痛,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这么让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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