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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再不吃粥粥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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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庆廉回到大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顿时出门将两个守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各自赏了三十大板。

然后才看到梨花端着一碗粥,迈着小心的步子走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梨庆廉身上裹着这个冬日的寒,沉声质问她。

梨花一脸茫然,举了举手上的粥,“今天腊八,我去伙房给你煮了碗腊八粥。”

顿了顿,她走近男人,用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到:“你从前不是最爱吃吗?”

梨庆廉这才讪讪地敛起神情。

握着她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回的大帐。

梨花一手被男人拉扯着,一手尽量端好了给男人熬好的腊八粥。

进了大帐,梨花才赶紧将烫手的碗放下,放在冰冰凉凉的耳朵上,才感觉缓了过来。

倒是对男人奇怪的反应觉得莫名,“你怎么了?”

梨庆廉目光落到那碗腊八粥上,眸色沉了又暗,暗了又深,低咳一声,“没。”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梨花已经不是当初的傻姑娘,要是这都看不出端倪,她怕是早已死了更多回了,“这段时日,你一直都奇奇怪怪的。你能不能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帮你?”

梨庆廉望着梨花关心的眼神,陷入了沉默。

男人的性格,梨花是清楚的。

如果他不愿意,就算是打得他皮开肉绽,都不会说一个字的。

可是现在不是从前,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要不说,我就出去问他们。一个不知道,我就问两个,两个不知道,我就问三个!我就不信整个军营就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她作势就要出去。

刚一转身,手腕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扣住。

“我说。”

身后传来男人隐忍又无奈的声音。

梨花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这一次,她是磨过了他。

她转过身,板着脸看向男人,“那你说。”

她看见男人的喉结滚动,一而再,再而三。

薄唇微微掀开,嗓音干哑,“我们与陈国决定和谈了。”

“那不是好事吗?”

梨花不明白,既然是好事,干嘛还这般凝重的神情?

男人抿着唇,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梨花看见男人的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听见他低声地开口:“只是陈国接受和谈,有一个条件。”

他凝望着梨花,眸色晦暗幽深。

“上次你在战场上救我杀得那个敌国猛将,是陈国皇帝现在最宠爱的妃子的哥哥。陈国皇帝为了讨宠妃的欢心,提出,和谈的唯一条件,就是……”

梨庆廉声音颤抖着,顿了许久,才复而开口:“就是交出你。”

闻言,梨花仿若五雷轰顶。

好久好久,梨花才仿佛在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皇上……朝廷的意思是……?”

“皇上已经下了旨,同意和谈。”

同意……和谈。

意思就是同意把她交出去?

交给敌国……交给在她眼里自己是个杀兄仇人的宠妃手中?

这哪里是把她交出去,分明是送她去死的呀……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算她是为了梨庆廉而来,可也确实是在战场上为了祖国的疆土抛头颅洒热血。可怎么会有一天,她的祖国,她守护的这万里江山的主人会把她送进敌方的魔窟。

此时的梨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脑子不住地“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低着头,情不自禁泪湿眼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泪就凝聚夺眶而出,垂直而落,折射着帐中烛火的光,在地上晕开一朵深色的水花。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缓缓地抬起头,抬起眼眸。

“可是……我还想等明年春天梨花开的时候呀!”

你说过,等明年春天我最喜欢的梨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会和我再举办一次婚礼的。

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她都等不到了,是吗?

眼中闪烁着泪花,轻轻地颤抖着闪动,眨眼间潸然而落。

闻言,梨庆廉想起了梨花写给任心的那封信,立马眼眸一凛。

他想问她,明年春天梨花开的时候做什么?等他回来,能做什么?

可是他知道,此时的状况他不能执着于这个问题,所以他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氵木

大帐内陷入了一阵沉寂。

男人握着女人的手,感觉到温热在一点一滴地流失,留下手握的凉意。

梨花望着他的脸,望着他不敢再看自己的眼,良久良久之后,抽回自己的手。

抬手抹开脸颊的泪痕,深呼吸一口气。

她转过身,将方才放下的腊八粥端起来,递到男人的手上。

她握着他的手,捧着那碗腊八粥,强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吃粥吧。”

“吃粥吧。”她又推了推,另一只手那起男人的手,把勺子塞到他的手里,笑着说:“再不吃粥就要凉了。”

话落,泪落,滴入那方才被她熬得滚烫的粥里。

终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没出息地泪落不停,转过身,背对着男人,咬着嘴唇,眼泪不住地落,却始终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她努力地深呼吸,努力地控制,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梨花抬脚朝外,身形刚动就听见身后男人紧张地问:“你要去哪儿?”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哽咽着声音一字一顿地回答,浓重的鼻音出卖了她此时的泪流满脸。

“我走!你就待在这里。”

言罢,也不管梨花想不想,愿不愿意,男人抬脚径直疾步走了出去。

梨花看着大帐门口,男人停下的影子。

他站在那里,双手捧着她满心欢喜给他熬的腊八粥,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望着门口的男人的身影,身体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一下子跌跪在地。

仰着头,望着帐顶,绝望又无助地突然笑了。

她望着帐顶,像是望着天,想问问老天爷,为何偏生地要这般地将她戏耍?

是她所渴求的太过奢望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

不然为何每次都在她感觉快要得到幸福,终于快要到了盼头,给她当头棒喝?

当年梨庆廉官拜大将军是这样,她以为痴等与思念终于到了尽头,她以为终于可以一家团聚。

却不料,得来的不是团团圆圆,而是家破人亡!

这一次也是这样!明年!就明年!

这个冬天,马上就要过了!马上就快春天了!

她马上就可以和梨庆廉重新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偏生……

偏生这个时候……要她命丧黄泉……

她低低地笑出两声,笑声混着哭声,低哑地嘶吼。

这声音传入门口男人的耳里,扣着粥碗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

只听见轻微的撕裂声,下一刻,碗就这样被男人生生地掰碎开来!

看到碎片扎入男人的手,守卫忍不住紧张唤到:“元帅!”

男人只是抬手,示意他没事。

他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像是脚生了根。

听着帐内的声音,他的拳头情不自禁地握成拳头,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凝聚成滴,一滴一滴,滴落。

梨庆廉,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狠下心来将她这样欺骗?!

男人在心底这样质问自己。

是她先背叛他的!

在心底,他又这般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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