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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倾听,那来自世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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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晚之后,我变了。

或许用变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有些奇怪,也许用“知道”了来说更加恰当?

是的,在那一方鬼将草草下场的那一晚之后,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点东西,但我也不知道。

我不能明面说出我知道,因为它,在看着。

所以我不知道,我必须让它知道我不知道,同时在心中我也要让自己不知道,也要让自己时刻知道。

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听起来很绕?我也觉得。

但事情就是这么复杂,也是这么简单——仅仅因为一场机缘,一名鬼将的等待,等待的一个不可能的结果。

儿时,我总觉得父亲很了不起。

他能够给我摘星星摘月亮,能够用那万丈高的身躯帮我取得九天之上的事物,能够用那结实的肩膀扛着我观察世界。

现在,我也觉得他很了不起。

因为我觉得,他也看到了。

可他做的很好,他看到了之后像是没看到一样,就这么忍耐着不去看,将他遗忘。

我可做不到这样,我要去看。

知道了,隐隐约约借用鬼将所在的高度“看”过了那么一次,我上瘾了。

力量会使人沉迷,境界也会。

诚然,我现在所学习的,所拥有的力量很多,但他也很杂——魔力侧的人魔与以米德切尔达式魔法阵为根基的各式魔炮;依据魔法使契约说得的剑图创造的水之湖光跟风之云流;精神力侧的“风”与言灵研发而出的岚风术式,连带上最后作为一次性道具的雾符,组成了我现有的力量体系。

这个体系真的很杂,杂而不精,已经严重地拖延了我前进的脚步。

试想,当剑图所代表的多极变化与万物无不斩断的特性能够结合岚风的可控性,在言灵的作用下发动我自身的根基——魔力来作战,辅之雾符的我该有多强?

强到一个极限——远程可碾压单纯的魔炮,近战可与武士跟鬼将一决高下,甚至于面对那禁地当中惨白骷髅也会有一战之力,而不是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而逃。

而现在,知道了“它”的我境界上来了。

先于我的力量阶层上来了,跳脱到局外,发现了我致命的缺陷——杂而不精。

既然知道了,那就好办了。

无非便是糅合,摒弃我力量不足的一面,将最佳最强的那一面结合起来,成为一名至强的魔法使。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知道。

我依旧无法超越极限。

因为目光决定了个人成就的高低。

试想,当一只自我意识微弱到无意识的蚂蚁看到人类时,它会如何想?

“每当群星(灯光)闪亮之时,那群荒古而来的巨人便会抬着那长着无数根巨刺的柱子从天而降,在带给我们光明、食物与震动之时,也会碾死那来不及回避的倒霉同伴,尽管那些巨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知道了它,但还不够。

我得看到它。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如何看到它?

这个问题折磨了我整整一晚上,直至那东方的第一缕紫霞吐露之时,感知到世间万物陡然活跃起来的我,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

在那时,我知道了。

如同修道者一般,最初的选择是打下良好的基础,因为这个基础会决定他的瓶颈会有多深,决定他在抵达瓶颈,在抵达极限前能够比早已抵达极限的他人强上多少。

我也和他们一样,不一样的是我已经打好基础了——丢失记忆的我老早就打下了一个牢固的基础,它牢固到什么程度呢?

牢固到我现在才开始觉察,才开始隐隐约约触碰到我的极限。

人魔阶段,运用秘法与言灵将魔力燃烧增幅的我所消耗的,是自身的魔力,是自身从外界汲取而来的魔力。

正如在那界都世界一样,无法汲取外界魔力的我只得依靠自身早已“掠夺”好的资源来战斗。

修道者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成就自身。

现在想来,我真的是无法汲取外界魔力吗?

不,我是看不到。

世界活性为無,力量真的就消失了吗?

它只是沉寂下去了,没有先前那么活泼了,需要他人用更高的境界,用更加深远的眼光将它从“里面”挖掘而来,只有这样才能够使用它,驱使它。

而这个阶段,我曾接触过,也有人指点过我,但都被我忽略掉了。

——地魔。

地魔的设想起初十分简单粗暴,只是我不满于自身魔力的限制,想要通过言灵与精神力强行束缚外界的魔力进行战斗而已。

可我却不想,这正是我黑暗中摸索而出的一条捷径,一条通往极限的艰难而又狭窄的捷径。这条路的艰难程度令我放弃了,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去束缚那斑驳而又不属于我的魔力。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因为我的方向错了。

我的目的是好的,方式是错的——在眼光与境界没有提上来之前,强行凝聚魔力就如同蚂蚁要搬起一块大石头一般,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手,自己足够大就能够搬起石头,却不知自身的极限早就束缚着自己只能如此这般。

“人类,是有极限的。”

遥想当初,在黄昏之光空域上的不死之烟曾这么说过——因为我不甘自己的弱小,不甘为何不能强到抵抗阳炎,强到拯救世界。

“除非超越人类。”

当时的武士少女睁着那充满侵略性的锐利兽瞳如此说道。

在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想透了什么。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亦或者说——不愿意去明白。

“选择放弃人类的身份,放弃软弱的躯体。抛却人类固有的极限,去打破它,只有打破它......才能真正地做到变强。”

当时的我所关注的,是抛弃人类的身份。

所以,我唾弃了。我关注错重点了,我把不死之烟所告诉我的话给误解了,却以为要变强只能抛弃人类的身份,去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正如现在已经是尸姬的由乃一般。

我真的错了。

我固执的不想要去放弃,一厢情愿地认为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击破那道极限,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我的境界,没有跟上来,眼光也望向了错误的方向。

“不,他们想要的是——成神。”

当七色的法阵展开之时,彩色的光辉在庞大得望不到边际的法阵上升起,而来自不死之烟——藤原妹红的警告也落下了帷幕。

真是可笑啊,雾雨。

你竟然妄图成神,用曲曲凡夫俗体去成神。

没错,早在黄昏之光任务结束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不过它没有成神那么夸张,而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元素化”。

我欲用那一身磅礴的魔力与精神力,使用“风”那并不完整的柄权去完成元素化这一举动——将自身的存在化作魔力的一份子,亦或者说让魔力化作我自身的一份子,从而达到元素化的地步。

元素化之后我会怎样?

我还是人,但我也是元素,我拥有者人类的躯体的同时,也可以成为元素的躯体,抛却那贫弱的肉体,以更加高级的根基——魔力去探索更高级的力量:法则。

现在一想,我还真是好笑啊。

就像那水拼命往身体里灌,就能让身体和水同化或者让水变成身体一样,变成一个“水人”一样滑稽可笑。

境界不到,一切都是空谈。

过去的我,盲目于力量了......

但好在,我知道了“它”。

知道了“它”,我也“看”了半眼它,在这场意想不到的机缘当中,目光与境界借助鬼将被半强迫性质地提高了。

还好有这场机缘,不然我得空蹉跎多少时间,去纠结于我迟迟无法完成的“元素化”大业,直到在任务难度愈发困难的状态下撞上那“第七次调查员任务”,在那场所谓的深资者考验中撞得灰飞烟灭?

还好现在醒悟得是时候,我还有机会去纠正我片错的方向,在错过那条捷径的情况下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我想要看到它,那我就必须突破极限,必须努力走回来,在那场“必死”的任务到来之前,至少做到触摸极限的地步。

所以,我这么做了。

我在做什么?

——倾听。

——感受。

——思考。

那意识中响起的柔和声音在抚慰着我的灵魂,让那不时痛苦得搐动的灵魂安心下来,辅助着我去倾听。

倾听,那来自世界的风。

感受,那流淌于周身的流。

思考,那冥冥中已经离我不远的瓶颈。

在名为“倾听”的状态当中,那只有血夜插入心脏才能带来的上帝般的感知才会再度降临,让我能够跳脱出肉体的束缚,独立在外,用灵魂去倾听,去感知那轻轻抚慰过灵魂的声音,去感知那世界当中流转不息的风流。

因为,她就在我的旁边。

但进入状态总是会消耗精力的,哪怕是有着她的帮助也是如此。

于是,我从倾听中,出来了。

“哗啦啦啦——”

那是水声,急促的水流从上端倾泻而下的哗啦水声——在我从倾听的范畴中出来后传入我的耳朵。

与此同时,那冰凉水流洗刷身体的触感也随着身体感知的回归而被我悉知,整个人在这一刻都从“倾听”当中脱离,回归到了真实的我。

“可惜了。”

可惜什么? 那女子温柔的声音在意识中回荡着,却是如同在我脸庞耳语般辗转不休。

“如果能一直处在这种状态中,只需要几天,我就能触摸到那个瓶颈吧......”

那样的话,妾身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啊,我知道。”

闭着眼被那急促的水流冲刷着,我正坐在巨石之上,接收着身体感知水流而传导到灵魂的波动。

——那实质的肉体传感却是透过身体传导至灵魂当中,仅仅是带来的些许刺痛,让我的灵魂有些无法承受。

进入聆听的状态,固然可以直接了当地用本我,用灵魂和意识去感知最纯真的世界,但在获得的同时,我同样需要付出灵魂与意识存在被自然,被世界同化的风险。

只有在幕遮的辅助之下我才敢如此冒险——在脱离了肉体束缚的情况下,剩下灵魂与意识结合体的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就在我的身边,虽然我无法睁开眼,但我就知道她在我身边。

在我身边守护着我,用那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我。

可即使有着她的守护,也仅仅是让我在付出消耗精力的代价,被同化之前脱离感知状态罢了。

“好久不见,幕遮。”

好久不见,雾雨~

佳人耳语着,调皮似地“滥用”精神力干扰物质现实界——将那从上冲刷而下的水流捕捉,化作一双柔软的芊芊素手抚上我的脸庞,又在我反应之前化作普通的水滴落而下。

“你醒来的刚好,帮上大忙了呢。”

虽然在经历了数场调查任务之后,我已然和当初的我有了非常大的区别,但是每当和幕遮对话之时,我又找回了最当初的那种感觉——傻愣愣的没有一点防备。

真好。

妾身也觉得很好呢。

嗯......

再让我偷懒一会吧?

一小会就好,真的很温暖啊......

只准这么一小会,休息完就该继续努力了。

佳人耳语着,话语间却满是不舍的柔情,可也只得狠下心来,说出只准休息一小会的话。

虽然,我以及休息了不止一小会了。

“幕遮......”

妾身在听。

佳人说道,与此同时那温暖的手再度抚上了我的脸庞。然后,被我捉住了。

没有散掉么......

如果你想要的话? 名为苏幕遮的少女细声喃喃着,那温暖的手被我所覆盖,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这样的话......”我开口,声音却是颤抖着的。

不行的。

可以的。

这样的话......不就又得告别了么......

“住手吧......幕遮。”

哪怕如此渴望,哪怕我再留恋这毫无防备的一刻,哪怕我再想挽留那双抚在我脸上的芊芊素手,再想挽留佳人在我身旁。

我渴望如此温柔,渴望有一个怀抱。

但也是不行的。

“会消耗精神力的啊......”声音颤抖着,那抓着素手的左手颤抖着,可我只得狠下心来,将其用力一抓,让其化作普通的水,再度冲洗而下。

我不介意的......

少女有些落寞,但话语间还是带着点强颜欢笑,正如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安慰着我。

不,我不想你再沉睡了。

雾雨真是自私啊......妾身不睡觉的话,会变老的哟......

“可调查员不就是自私的么?”

话语有些哽塞,但我不愿在她面前还如此强撑。

我,不想在她面前都伪装上一层皮。

就算你伪装,妾身也听得到的......

不,这不一样。

这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嗯,但是呢,调查员的话......不该如此软弱呢? 佳人轻声述说着,那温柔的声音洗刷着我的心灵,洗刷着种种的负面情绪,却是让我更加地想要脆弱,想要软弱。

一会就好,真的。

“一会就好......”

真是没办法啊......那妾身尽量不睡吧?

嗯。

答应我,尽量不要睡。

调查员确实不该软弱,但是,幕遮,你有没有想过。

“正视自己的软弱,也是克服软弱的一环啊......"

真是的,输给你了呢。

佳人呢喃着,话音却渐渐地微弱起来。

微不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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