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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另类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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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盯着眼前的瓦罐,碧绿的眼珠一瞬不瞬。

火舌舔舐着罐子的外壁,高温将这泥土容器烧得通红。线条状的花纹密密麻麻地缠在它的表面,犹如纵横交错的干枯血管,在闪烁的火焰中泛着黑漆漆的光。

“咕噜咕噜……”瓦罐里的绿色浓汤沸腾着吐出一串又一串的气泡。半截泡肿了的古怪指头被冲得从深处浮了出来,漂在浓稠的汤汁里上上下下,仿佛落入沼泽地的蠕虫,徒然地挣扎了片刻,便再度沉了下去。一丝丝蒸汽从汤面各处升起,在瓦罐上方汇成了一阵浮动的白雾,边缘处幻化出触须般的形体,扭动着向四周扩散。

久立不动的法师终于有了动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紧贴胸膛的红袍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昏暗的实验室里忽得凭空刮起一阵旋风。远处木桌上堆着的玻璃器皿被拉得摇摇晃晃,磕磕碰碰;散乱的羊皮纸卷轴随风而起,在空中飘来荡去;烧得正旺的火焰也被扯着呼呼作响,几欲熄灭。被这风一卷,原本散开的蒸汽仿佛被大网捕获的鱼群,硬生生拉成一束细长的白线钻进了法师的鼻孔。

“性质无误,效果无误,成分……”法师闭上眼细细感受着,用他丰富的药剂学经验结合气味来具体分析。

“等等,成分……成分有点问题,虽然没什么影响,但……”

法师猛地睁开了眼,木雕般的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一双眼珠子凸得几如死鱼,满头的白发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根根立了起来。他剧烈咳嗽着,让人想起拉满了的风箱在鼓风,同时又抓狂地挠着自己的喉咙,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谁在里面加了芥末!”愤怒的咆哮声随即响彻整个实验室。

“是谁!是谁!”鹅毛笔从墨水瓶里跳了出来,第一个尖声怪调地附和着主人。

“究竟是谁,谁竟如此大胆!”魔法书紧随其后,“砰”地一声崩开了书封上的扣子,书页哗啦哗啦翻动着,快速略过的图像形成了一组吟游诗人高歌的动画,书里远远飘来一句男高音。

“把他找出来!”“拔了他的皮!”“把他挂起来熏成咸肉!”……扫帚,托盘天平,圆规,以及更多的乱七八糟的物件也争先恐后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实验室里一时间热闹得好像正午的集市。

“够了!都闭嘴!”意识到了自己开口是个多么巨大的错误,法师及时亡羊补牢。掺杂了“叱责术”的威严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他冷着脸扫视了一圈,附了魔的小妖精们一个个老实下来,假装自己是没有意识的普通器物,实验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在心里把不严格依照材料分类标准进行仓储工作的黑市商人骂了一百遍,并决定下次再遇到他一定把他变形成母狗之后,法师“嘎吱嘎吱”转回了扭了一百八十度的脖子。面对着沸腾的瓦罐,他伸出枯木般的右手,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左眼框,抠出了那颗几乎以假乱真的翡翠眼珠。随后他略低下头,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从眼眶深处滑了出来,跌到了早已摊开的掌心里。瓶中一滴鲜红的液体在缓缓滚动。

“只剩这么点儿了吗?”法师微微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明显带着嫌麻烦的意味,“看来又得去收集了。”

随口给某座城镇定下了灭亡的命运,他摒弃了一切杂念,精神高度集中,小心地拔掉了玻璃瓶的塞子,轻轻捏着瓶身倒转过来。

“咚。”

发出了水银跌落般的沉重声响,红水晶似的液体坠入了沸腾的绿色浓汤中。短短片刻,汤汁就被染得鲜红如血。沸腾的势头突然中断,液面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叫人疑心是某个不可名状的阴冷怪物在那瞬间抽走了全部热量。

空气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好像凝滞的以太在挤压着实验室中的一切。四周陷入了失声的领域,安静到只能听见墙上钟表的嘀嗒。旺盛的火焰也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压制,瑟缩成小小的一点,在黑暗里微弱地闪烁。

在短暂却显得无比漫长的瞬息之后,仿佛闪电撕裂厚厚雷云,利刃穿透鲜活身躯,瓦罐不堪重负地哀鸣着,犹如被刺穿的心脏,剧烈搏动着将滚烫的血液抛向半空!

每一滴鲜血还未落地就化作一只面目可怖的幽灵,提着绿色的灯火和沾血的镰刀,伴着凄厉的嚎叫,在这封闭的密室里逡巡。呜呼的怪风不知从何而来,黑暗的气息徐徐涌动,庞大扭曲的阴影步步紧逼,一如不断合拢的漆黑巨口,要将这片失落的冥土吞回亡者的地域。

法师用独眼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有条不紊地塞好玻璃瓶,把空瓶重新藏到眼眶里,然后再度装上他那只翡翠假眼,甚至还有余暇调整了下呼吸。

“杰伊!”像是被呼吸声所惊动,乱窜的幽灵们终于发现了目标,齐齐转头。无论男女老幼,胖瘦高矮,数百对烛火般的炽热眼睛带着最刻骨,最深切的怨恨盯着在场的唯一活人,也是将他们变成这幅样子的元凶。

“是你?”“是他!”“为什么?!”“妈妈,我好冷。”“我不想死!”“不!!!!”……亡者独有的嘈杂尖锐的声音如同万千锋利的小刀,在耳膜上狠狠地刮。他们越聚越密,越围越近,密到占据法师视野的每一丝缝隙,近到法师能看清他们中每一个的凄惨模样与痛苦表情。

“杰伊·卡迪耶罗!”蓦然,幽灵们整齐地停了下来。他们异口同声地高呼着法师许久未用的真名,发出了来自死亡的宣告!霎时间,数以百计的幽灵从四面八方扑来,好似裹着高亢尖啸的碧绿海潮,要将这罪人身上的每一寸皮,每一块肉,每一滴血都冲刷殆尽!

忽然!

强大的法术波动从法师身上爆发,无形的墙壁凭空出现。封闭的力场组成了半圆的穹盖,像一道牢不可破的铁壁,将每一个不自量力的冒犯者牢牢阻挡在外。

法师神情专注,对外界前赴后继疯狂冲撞的幽灵们视若无睹。他一丝不苟地变换着手势,口中流出的晦暗咒语隐隐震荡着身周的空气,强悍的气息由内而外满溢而出,吹得红袍猎猎作响。

一个呼吸过后,法师停止了他的动作。

“该结束了。”他吐出了平静又漠然的话语,一如无情的法官在宣读最终的审判结果。看着空空如也的瓦罐,他抬起右手,手指蓦地合拢!

刹那间,小小的瓦罐竟好似活了过来,“扑通扑通”心脏般收缩起伏。罐子外壁缠绕的密集花纹急速蠕动着,伴随着骇人的吮吸声直直扎进了虚空。内部刻画的扭曲符咒亮起了刺目的猩红光芒,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色漩涡在罐底成形。

瓦罐内此刻竟传来一股沛莫能御的庞大力量,将索命的群鬼们牢牢定在了空中。锋利的镰刀犹自向前挥舞,可怖的面容还在诉说着刻骨的怨恨,伸长的指爪好似要抓住仇敌,将他撕得粉碎。但被那不可抗拒的伟力压迫着,他们就像被封在透明琥珀里的飞虫,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下一瞬,瓦罐中涌出了冥土的阴风,汇聚成凄绿的风暴,将幽灵们拉扯成扭曲的长影,旋转着一同向罐底的漩涡冲去!

猩红与惨绿的光交替着照亮这间暗室,哀嚎与诅咒声此起彼伏,有如活物的血腥与腐臭四处弥漫,种种异状持续了许久。

待到一切恢复平静,法师缓缓弯下了腰,从燃烧的火焰中拾起最终的产物。

那是一颗兀自跳动的泥土心脏。它的大小与成人的心脏相若,但形状上却近似一个变形的罐子。烧结的泥土外壳上攀附着数之不尽的细小血管,正如触须般轻轻摆动。它的每一次跳动,都传来堪比骏马奔腾的力量,足以将几个成年男子掀翻。沉重的液体在这颗心脏内部哗哗流动着,仔细倾听还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人类的哭嚎。

法师端详着这奇妙的造物,好一会儿,嘴角挤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赋予死物以生命,对常人而言堪称奇迹,却早已无法引起他的激动。类似的事情他已不知做了多少次,过于熟练甚至使这件事变得有些枯燥无味。

况且,现在还远远没到值得高兴的时候。

他一手托着那泥土的心脏,空出的手虚画了一道符文。地面响应了他的举动,在一阵金属齿轮“咔嚓咔嚓”的转动声后,一块地板悄无声息地移开,露出了一条隐藏的密道。规整的台阶倾斜排布着,逐级向下,在几十步后抵达了尽头,明亮的光线从那里透了出来。

法师缓步走了进去,随着他的深入,空气中逐渐升起血液的腥臭味。短短几步后,四周已弥漫着一层淡红的血雾。法师走在当中,面色不变,继续向下。当他来到密道终点时,眼中映出一副堪称屠场的景象。

前方连接着一处广阔的空间,形制规整,四四方方,好像是个大厅。四角立着四根粗大的承重柱,撑住了高高的天顶。中间修着一条笔直的甬道,一直通到中心。这处大厅在面积上堪比一座图书馆,但其中陈列的并非书籍,而是死亡与恐怖的具现。

法师踏上了甬道,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锈蚀的铁链从顶上垂下,末端拴着一个素白的麻布袋,表面凸显着肢体的形状。血液从内部渗出,在布袋上晕出大片的鲜红,又汇到角落处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

稍远的地方,贴着墙壁摆着一排排铁架,上面固定着一具具尸体。大多是人类,也有少数类人种族,全都呈现出奇形怪状的死法。有的被切除了部分肢体,但在断面处却生长出昆虫的节肢和软体的触手;有的被打开胸膛,摘除了某些脏器,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结晶;有的被砍掉了头颅,脖子上粗糙地缝着一个兽首;有的被扒去了皮肤,鲜红的肌肉异化成坚硬的鳞片,林林总总,诡异而畸形。

地面上几只蜡黄色的软泥状生物蠕动爬行着,拖出长长的粘液痕迹。它们的模样像一大团被剥离的脂肪,偶尔会发出模糊的声音,隐约带着语言的规律。法师的到来惊动了它们,粘滑的身躯上长出两只蜗牛似的眼梗,待看清了来人,它们惊惶地叫着,用最快的速度爬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无声地发抖。

无视了它们的存在,法师沉默着向前走。偌大的空间除了他的脚步声在回荡,只剩下手中泥土心脏那沉稳有力的搏动。

“扑通,扑通,扑通……”

片刻后,法师来到了大厅的中央,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一个壮硕的青年紧闭着双眼躺在一张金属平台上。青年全身赤裸,身体表面描绘着复杂的几何线条,乍一看毫无规律,但立足整体将各部分连接,就能发现这是一个变种的沟通深渊,召唤恶魔的法阵,其核心处在胸口心脏部位。

眼下,法师正是要以这青年为载体来召唤恶魔。

“真是疯狂的妙想,连我自己有时都怀疑我是不是发了疯。”法师在心中自嘲着,但眼神中却满是狂热和坚定。一直以来,召唤恶魔都属于魔法中的禁忌。原因不但在于它们强大的力量和极强的破坏欲,更在于它们混乱的天性——恶魔是不可控制,也无法控制的。近乎疯子的意识也意味着对一切惑控法术免疫,不计生死的性格让任何契约的惩罚都成了笑话,而本身强悍的肉体和超高的抗魔性使得暴力压制也几乎不可能。

一旦有恶魔被召唤到了世间,就意味着一场灾难的降临。依照心情,它可能会戏耍或杀死召唤者,然后四处肆虐,一路毁灭、歪曲、修改它所看到的一切。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它才会给予召唤者一些好处,不过事后却会索取数倍的报酬。

因此,召唤恶魔可以说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但法师就要改变它!

“完全地控制恶魔,征服恶魔!”法师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兴奋的话语。这是他多年来的梦想,也是他抛弃一切所追求的!

经过无数次推演和实践后得到的方案已经完美无缺,他唯一需要的只是一点小小的运气。

法师念动咒语,空气中浮现出力能的无形利刃。长刀飘在空中嗡鸣着划过,轻易切开了年轻实验体的胸膛。

“灵魂的锁链,泥土的牢笼,血肉的监狱,三位一体,就在此时——”法师高声嘶吼着,右手深入实验体的胸腔,一把抓住了那火热的心脏,狠狠一拽!

“噗!”

仍在跳动的心脏被他一下拽出了体外,温热的鲜血从断裂的血管处如泉喷涌。实验体的脸色霎时苍白,他的体温急剧升高,脉搏顿时平了下去。在这瞬间,法师眼疾手快,把另一只手上的泥土心脏准确地递了进去,恰到好处的接在了伤处。咒文形成的血管迅速生长缠绕,片刻间就和断口相连。泥土的心脏取代了原本的人心,在胸膛中有力地搏动着。

“——合一!”直到此时,法师话语的最后部分才堪堪落下。

抽回了手臂,法师观察着换心后的实验体。在法术的作用下,他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原本苍白的脸色已逐渐消退,而异常的体温也慢慢恢复正常。甚至,在全新的更为强大的生命中枢的驱动下,他的生命之火燃烧地更加旺盛。

招来秘法仆役处理了换下的新鲜心脏和四处飞溅的血迹,又愈合了实验体胸前的伤口,法师来来回回仔细检查着实验体。确定毫无纰漏之后,他清空了一切念头,思维高度理智化,沉着地念起了沟通深渊的咒语。

决定成败的时刻到来了!

打通深渊,以数百灵魂的气息为诱饵,吸引恶魔的降临!

只要一切顺利,恶魔会在泥土心脏的内部被召唤出来。在它将自身的力量转化适应之前,失去理智的怨恨灵魂就会牢牢缠绕着它,构成第一道束缚!泥土的心脏本身,以及其上附着的重重压制符文,蕴含着足以压扁公象的巨力,就构成了第二道束缚!经过法术强化,又有着生命体本身对异物的排斥同化特性,更被支配法术长久浸染,被完全控制的人体,则构成第三道束缚!三位一体,恶魔将被永远关押在这傀儡的实验体中,永远服从于他!

法师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合着咒语的韵律,空间产生了剧烈的震荡。当这种震荡达到了顶点,足以穿透并撕裂位面屏障的时候,一个漆黑的通道出现了。

在法师早已固化了能量视觉的眼中,这通道仿佛一个永不见底的黑洞,准备吞噬世间的万物。它悬浮在实验体的胸腔内,随着心脏的跳动一同起伏。一股狂热的意念携带着火焰般炽热的气息从中冲出,强大的能量反应犹如太阳般耀眼!

实验体猛地坐了起来,他睁开了双眼,癫痫般翻着眼白,嘴巴大张着向外流淌涎水,黑色的短发在强烈刺激下疯狂扭动。他的额角鼓了起来,一对雄壮的犄角刺破皮肤长了出来;暗色的鳞片从脖颈开始向下蔓延,短短片刻铺遍全身;双手化作狰狞的兽爪,抓握成拳,锋利的爪子深深刺进了肉里!

“又失败了吗?”法师的心中不可遏制地产生了挫败感。这一幕明显是恶魔的力量突破了束缚,开始了实体化——就和最近几次的失败一样。但在那几次实验中,失败的原因在于三位一体的束缚体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疏漏,可经过事后的改进,这些漏洞早已不复存在啊!更不用说这次自己还专门细细检查了实验体,明明已经确定无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眼下不是思考的时候。恶魔一旦彻底降临,以法师的能力应对起来也极其麻烦,好在目前召唤尚未完成,只要中断念咒,除了实验体注定死亡之外,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法师心念一动,正要终止召唤,接下来的变化却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只见实验体头顶的犄角突然间枯萎下来,一寸一寸地断裂;遍身的鳞甲也忽得失了颜色,纷纷剥离;异化的手掌上指甲收了回去,疯长的旺盛毛发根根脱落。方才的异象转瞬间消失,好似打一开始就是幻觉。

“这是,成功了?”法师有些不可置信,但眼中的景象又明白无误在表明这一点。勾连深渊的通道正渐渐消失,而那股强大的能量则在小小的泥土心脏里来回冲撞,左支右绌,进退不得!

“或许先前的异变是深渊带来的影响,与恶魔本身无关。”法师猜想着,他停止了念咒,召唤在这一刻彻底完成了。

看了看依然保持着人类模样的实验体,法师伸出手去摸了一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确实是人类的皮肤。

“那么,我成功了?”法师疑惑地不知向谁问道。“是的,我成功了!”下一秒,他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成功了!”他兴奋地跳了起来,落地时没站稳摔了一跤。但他一点儿没觉得疼,躺在地上笑了半天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我成功了!”他大喊着。

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有了回报!和创造出第一个不死生物的奈恩·赛罗塔,炼制出第一块贤者之石的冈特·欧迪姆一样,他,杰伊·卡迪耶罗,也把自己的名字永远刻在了历史上!

法师在成功的喜悦中久久沉浸着,直到一个忽如其来的声音将他惊醒。

“凡人。”

实验体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前,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是你召唤了我?那……”

“愚蠢的恶魔!”法师粗暴地打断了他,声音严厉中带着一份恼怒和喜悦,“好好感受下你现在的状态吧!你以为你还保持着那威力无边的原貌?你这个蠢货,你已经被困在这孱弱的凡人肉体里了!”

对面附体的恶魔闻言,脸上神色来回变换,怀疑,愠怒,震惊,不可思议,最后他忽然抬起了手臂,握紧拳头向着自己的太阳穴砸去!

他要自杀!

死亡对恶魔而言并非终结,而是回归深渊的捷径。

但在拳头距离脑袋还有数寸的地方,他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

法师的声音适时响起:“这具肉体完全置于我的控制之下。恶魔,没有我的许可,你甚至无法自杀。”

接着,他傲慢地宣布:“从今日起,你就属于我了。”

“那么。”恶魔被强迫着开口了,他状似无奈地说,“我那侥幸的主人,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有什么需要实现的愿望吗?”

“这……”法师陷入了沉思。多年以来,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做到对恶魔的完全控制,但这个愿望在刚刚已经实现了。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什么需求。

法师想了半天,觉得其它外物对他毫无吸引力,不如和过去一样在真理的道路上前行。

“快告诉我……”他开口了,准备从恶魔那里索取在历史长河中亡佚的知识——按照记载,恶魔存在的时间和世界本身一样漫长。

但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法师停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看到了胸口的巨大空洞。

剧烈的失血使身体失去了平衡,在寒冷与眩晕中法师向后倒去。

他最后看见的场景就是恶魔一脸默然地顶着他,那双眼睛中的神情已经换了个样,有的尽是历经沧桑的气息。

恶魔嘴里不断吐露着听不懂的语言,眉头一皱,把手里那团血淋淋的东西扔到地上。

随后,法师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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