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子嗣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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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翘不会对萧湛做出任何的评价。

他或许的确有篡位的野心,但那些年,他并没有伤她分毫。况且炎帝才刚登基那会,朝纲不稳,就连她这个皇太后也要行事小心,那个时候都是萧湛挡在他们母子面前。

不过,当着梁时的面,楚翘违心道:“二爷说的是,妾身省得了,二爷可还有旁的事?妾身乏了,想回去歇着。”

梁时不想放她走,前两年在苗疆,他无时不刻都在挂心,其实他内心深处很清楚,待他回京那一日,他恐怕就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从炎帝口中得知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梁时更加难以接受,以至于他此前就算看出了端倪,也没有放在心上。

终于,老天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将她夺走,又将她送了回来。

梁时这才刚刚如获至宝,他自然是想与她多多待在一块,起码得让她知道,他梁时的一片心意。

梁时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即便是朝堂之事也没有令他这般费心过,他试过太多讨好她的法子,但是没有一样是凑效了。

故此,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妥了。

威逼利诱不成,讨好谄媚也是不成,她虽看着娇弱,实则刀枪不入,害人不浅。

书房的桌案上不知何时摆放了一碟子的石榴,各个艳红浑圆,一看就是石榴中的极品。

楚翘正纳罕着,梁时撩袍在圈椅上落座,保持着他一贯的风流儒雅,时刻都是俊美男子,他看着楚翘,指了指桌上的石榴,道:“剥了。”

楚翘:“……”敢情是拿她当做丫鬟使唤了。

不过,妻子伺候夫君,好像是天经地义的,楚翘没有为人妻的经验,也没有伺候过人,所以她很不习惯。

自然了,装模作样一下倒是可以的。

楚翘的小手很小,她伸出双手去抓了一只石榴,然后就开始剥了,可……她的指甲太软,扒不动,也抠不动。

总不能上.嘴.生.啃吧?

梁时只不过是找一个借口留她在自己跟前,只是没想到一只石榴就将她给难住了。

他的皇太后曾经难为过多少大臣宫人,眼下却因为一只石榴都快委屈哭了。

见楚翘双眸盈盈,鼻头微红,梁时太阳穴涨痛,面不改色道:“研墨吧。”

楚翘将石榴放下,倒不是她真的矫情,只是……她就是这样的人,受不了半分委屈,她能有什么法子?

走到桌案前,楚翘嘀咕了一句,“若不还是将花姑娘叫过来吧。”

她今日穿着一件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梳着妇人发髻,脸蛋微粉,一双水眸无精打采的蔫了,好像待在这间屋子里,让她无比的压抑难受。

梁时已经快等不及了,他很不喜欢楚翘这个表情。

梁时轻笑了一声,明显不悦,“这是你份内的事。怎么?你难道想回颜家?”

楚翘当然不想回什么劳什子颜家,颜如玉那十几年的日子,她一点都不想体会。楚翘知道梁时是在威胁她,他难道有什么怪癖?让谁伺候不好,非要将她留在这里。

梁时明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总不至于看上她了吧?

楚翘挽袖研墨,她还以为梁时会写字或是作画,她知道梁时除却写了一手的好字之外,还是一个书画高手,就连宫里的画师也不及他。她猜测梁云奇是不是遗承了梁时?

不过,梁时却鲜少作画。

她道:“二爷说的是,妾身只是担心自己没法胜任,这才想起了花姑娘。毕竟花姑娘德才兼备,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岐黄之术,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谁若是娶了她,定是修了几世的福气了。”

梁时听着她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他岂会不明白这小女子的一番“苦心”。

梁时简直就快被她给气死了,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将他往外推?他哪里不够好了?相貌?体格?才情?权势?

他缺了哪一样了?她要如何才满意?

书房内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突然传出“啪——”的一声,楚翘站在梁时身侧,就见他单手捏碎了一只石榴,艳红色的汁液溅了出来,在宣纸上留下一串难以拭去的痕迹,还有一些石榴籽四处滚动,炸的满桌都是,场面混乱。

楚翘:“……”梁时他太暴戾了!谁像这样剥石榴啊!

气氛一度诡异,楚翘僵住了,半分没有动弹。

梁时不过只是无处发泄,纯碎是被小妇人给气伤了,他无比悔恨方才的举动。想营造好感已经是很难,他方才这个行为当真不该,也不知道有没有吓着她?

梁时将裂开的石榴放在了桌案上,他没有回头,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今年的石榴容易炸开,听闻果园的收成不错,三爷近日都在府上,你若是想吃果子,就让三爷吩咐人去摘些过来。”

梁时两年前失踪之后,梁家的庄子田产逐渐被那些宿敌侵占,楚翘的确记得有几处果园,她不晓得梁时怎的突然这般好心,他肯定是在掩饰自己的暴戾。

他果然是有隐疾的!

就连她都瞧出来了。

楚翘低低应了一声,生怕惹了梁时不高兴,他也只手将她当做蚂蚁给捏死了,“嗯,妾身晓得了。”

她嗓音糯糯柔柔的,明显是有意压低了声音,梁时身子一滞,她果然是被吓着了……

梁时承认自己对她的独占欲,他甚至会想方设法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真相,就连隔壁楚家也休想过来抢人,可他与她之间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

梁时突然侧过脸来,看着正在呆立着研墨的楚翘,嗓音低迷的问道:“你怕我?我可怕么?”

楚翘尬笑了两声,再次违心道:“二爷宅心仁厚,妾身岂会怕?妾身这是……敬畏……对,妾身是敬畏二爷的。”

梁时也尬住了,两人四目相对之余,楚翘当即低垂着眼眸去再去看他。

梁时只能暂且作罢,楚翘对他的防备之深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以为,他二人之间既有青梅竹马之谊,又有君臣之契,总归是不一样了。可楚翘似乎不是一般的排斥他啊。

梁时不是一个轻易受伤的人,此时此刻,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伤了一个遍。

世人常说,“情”字最是惹人愁肠,此话当真不假的。

他梁时也算是人物了,怎就载了她手上了!

梁时揉了揉太阳穴,那里青筋凸起,是被气的。

这厢,楚翘也觉之十分煎熬,终于等到了晚膳时,门外的如风道了一句,“二爷,夫人,该用饭了。”

如风话音刚落,梁时就感觉到身侧的小妇人长舒了一口气,似乎突然放松了下来,像是解脱了。

梁时:“……”反正他已经被她伤惯了,再伤几次也无妨。

梁时今日有意放慢了步子,小径两侧树荫葳蕤,还有残余的桂花浮香,小风徐徐,景致极好。

楚翘原本是想等着梁时快一步,然后她尾随其后,这人步子一向很大,今个儿怎么这般缓慢?

楚翘一加快,梁时也快了起来,总之二人一直保持着相近的距离。

楚翘:“……”如果可以话,她都想撒腿就跑。

二人一左一右来了秋华居,守门的小丫鬟恭敬的笑道:“二爷,夫人,老太太和三爷已经等您二位多时了。”

除却小丫鬟之外,楚翘发现屋子里的旁人也皆是面带笑意。

梁启心头涌起一阵异样,二嫂年长了两岁,比两年看上去更加好看了,她面容清丽,身段虽纤细,却胜在玲珑曼妙,梁启只是看了一眼,当即移开了视线,他知道他这样既是对二哥的不敬,也是对二嫂的不敬。

梁老太太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提及牌位的事了,她好像渐渐接受了活生生的梁时,不过每顿饭都少不了十全大补汤。

梁时和楚翘都得补。

现下时节渐凉,楚翘每天晚上回去睡觉都是火急火燥的,在这样补下去,怕是不妙。可她却见梁时一直正色严肃,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

一家子正吃着,老管家领着一个蓝布碎花小衫的女子过来,这女子打扮清贫,面色蜡黄,一看就是常年受饿的缘故。

楚翘有颜如玉的记忆,所以这人出现时,楚翘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颜家的丫鬟。

老管家上前道:“夫人,有人要见您。”

老管家本不该领着颜家的人过来,但这姑娘说自己是自家夫人此前的贴身丫头,又道颜家的姨娘和庶子出了事,老管家怕事情闹大,只好将人领了过来。

楚翘现在是颜如玉的身份,她很庆幸记得有关颜如玉的一切,正好借此机会在梁时面前表现一番,来掩盖她的真实身份。

楚翘便离开了堂屋,在一处亭台下见了小玉,遂问:“小玉,是你啊,发生什么事了?”

颜家落寞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颜如玉是颜老爷的小妾柳氏所出,若非颜家没有嫡女,怎么也轮不到颜如玉与祝英山的婚事。

不过,颜家出事之后,祝家那头当即就避而不见了。

小玉道:“小姐,姨娘和三少爷出事了,奴婢求您和姑爷救救姨娘和少爷吧。”

在楚翘的映象当中,颜如玉和她姨娘,还有庶弟的感情很好。

楚翘嗅到了一股子龙涎香的气味,她一转身就见梁时不声不响的已经站在了她身侧,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硬表情站在那里,神情寡然的淡看他人生死。

楚翘既然占据了颜如玉的身子,她不会对颜如玉的姨娘还有胞弟不管,况且颜家已经没什么势力,应该不难对付。

楚翘道:“小玉,你细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楚翘心中腹诽:我对颜如玉这般了解,梁时肯定不会多疑了。

小玉道:“前阵子,老爷和大少爷登门来见过您,因着吃了闭门羹,回去之后就对姨娘和三少爷大打出手,说是小姐您……吃里扒外,不顾娘家,还说要将您接回去,让您重新嫁祝家。”

“姨娘和三少爷伤的不轻,又不得银子医治,奴婢是偷跑出来的,还求小姐一定要救救姨娘和三少爷啊。”

“姨娘和三少爷顾及您,所以一直不曾登门叨扰,就是盼着您能过得好,若不是实在万不得已,奴婢也不会来求您。”

说着,小玉跪地不起,给楚翘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楚翘心里五味杂陈,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记得颜如玉的姨娘的确是个柔弱无能之人,这些年在颜家受尽虐待。

楚翘当即不能忍了,她自己羸弱是真,但较真起来,性子厉害也是真,她道:“小玉,你快些起来,我一定会处理此事。”

她转身对梁时道:“二爷,您帮帮我?”

梁时心头一颤,阴沉的眸色也温和了起来,他最是抵抗不了她的柔情,哪怕明知她此刻又是装出来的。

不就是对付颜家么?他当初为了她都已经决定对抗整个朝堂了!

梁时很清楚,他虽然表面冷硬,但是面对小妇人,他的内心太不够矜持了,小妇人一个小眼神都能将他勾去了。梁时故作沉稳了几息,他淡淡道:“好。”

楚翘一笑,同样故作镇定,“那妾身就多谢二爷了,只是……此事妾身想亲自去办,还望二爷允许妾身去一趟颜家。”

不知为何,楚翘内心深处有些隐隐作痛,她猜测肯定是这具身子的缘故,她以为颜如玉肯定也想要一个彻底的了解。

楚翘还在禁足当中,这个要求显然有些过分,不过梁时对她从来都不吝啬,难得有机会表现大度,他继续淡淡道:“好。”

楚翘一愣,没想到梁时当真答应了。

是以,小玉被老管家带了下去,暂且安置在了梁府。

老管家见二爷与夫人这般情投意合,他一大把年纪也笑眯了眼,就是不晓得过几时才能有孩子出来?

这厢,梁时与楚翘重新折返回了堂屋。

他二人一离开,一屋子的人自然也不好先吃,梁老太太近日都在服用周公老先生开的药方子,人是更加精神了,道了一句,“子辰,你今晚早些歇下,公务要紧,子嗣也要紧!”

这话当着一屋子的人说,有些人就尴尬的受不住了。

花木暖虽然梳了妇人发髻,可她终归是个黄花大闺女,奈何梁老太太还犯着病,她也只能忍着。

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两个相视一笑,他二人总是很有默契。

楚翘沉默不语,反正梁老太太没有对她说话,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老太太已经不止一次说这种话了。

谁料,她刚静下心来用饭,却闻梁时道了一句,“好,儿子知道了。”

“咳——”楚翘被一口乳鸽汤给呛着了,因着咳嗽之故,面若三月桃花,显出三分娇羞之色。

梁时是怎样冷性子的人,堂屋内的众人皆知。

他方才这个态度似乎就是在梁老太太跟前承诺了,会将子嗣一事提上日程。

整个用饭的过程,楚翘没有再看梁时一眼,跟梁时生孩子……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她会折寿的。

晚饭过后,楚翘等人从秋华居出来,梁时与楚翘之间的距离依旧是不近不远,梁时见楚翘只是蒙头往前走,他步子微微放大,身后的花木暖也跟了上来。

梁时心有不甘,不管是此前,还是眼下,他都是掏心挖肺的对待楚翘,可她就不能回头看他一眼?

梁时的嗓音有着独特的低醇之感,还带着淡淡的磁性,他突然开口对身侧的花木暖道:“花姑娘,你近日在府上住的可习惯?”

花木暖一惊,而后就是一阵狂喜。要知道梁时虽然答应照顾她,却是极少关切她,这让花木暖心头有涌起一丝希望,“大人,我很好的,多谢大人关心。对了,我给大人送去了披风,大人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再给大人改制。”

梁时边走边看着前方几步远的小妇人,只见她头也不回,一个劲的往前走,当真是铁了心不愿意与他靠近。

梁时自诩不是一个庸俗之人,他究竟哪里还不够好了?她一点都不吃醋?

梁时想让楚翘善妒,但他好像失败了。

眼睁睁的看着楚翘拐入另一条小径,梁时攥紧了垂在锦袍两侧的拳头,眼神阴郁。

花木暖看到这一切,以为梁时是生楚翘的气了。

花木暖心道:夫人这又是哪一招?难道还是欲擒故纵?莫不是大人他就吃这一套?

花木暖急切的想与梁时的接近,可她又搞不清楚翘究竟用的什么手段,难道她也要学着?

花木暖心一横,对梁时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大人您慢走。”

她也不打算再纠缠了,看着大人对夫人的种种态度,看来还是夫人更加技高一筹,她得多多效仿夫人才行。

梁时无暇顾及花木暖的情绪,径直往前院而去。

他眼下还有事在身,否则他会即刻就去了听雨轩,然后身行力践的告诉那小妇人,什么是夫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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