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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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红着眼睛安慰着女儿,她当然明白苏雅落的心情,苏雅落才出门顾臣恩就不管不顾撇下爱珍追出去,爱珍从厨房出来之后也有些不解,连着问了她和苏家外公两次顾臣恩和苏苏怎么都出去了,苏秦无从回答,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搪塞了过去。

“他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我害怕,我害怕…..”苏雅落在苏秦面前只是一个有母亲可以依赖的小孩子,她抱紧了苏秦抽噎,苏秦看着不远处伫立的顾臣恩有些唏嘘,她松开苏雅落正色问:“小落,找个人重新开始吧!”差一点苏秦就要脱口而出要女儿考虑考虑跟顾臣恩继续在一起,然而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是她这个当妈的,也并不希望女儿再跟顾臣恩在一起了。

顾臣恩望着抱成一团的母女有些不知所措,苏雅落的观点他当然也赞同,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是别人的附庸,是他要画地为牢,苏雅落明明是给过他机会的,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在努力回避着自己的心意,将苏雅落逼到死路上去。

爵士乐铃声叮当作响,顾臣恩接了电话,那边的女人银铃一般笑着问顾臣恩现在是在哪儿,顾臣恩报了地名之后那边就陷入了沉默,倒是顾臣恩自己主动交待了一下具体方位:“我在苏雅落家门口。”那边有轻咳声传来,顾臣恩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问:“有没有吃药啊陈轻言?”

“当然有,你不觉得我现在吃药都要赶上吃饭了吗?苏雅落她….还好吗?”陈轻言问得小心翼翼,她能感觉到顾臣恩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苏雅落心里不畅快,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顾臣恩。“我分析不出来,我总感觉她变了很多,不过她也不给我深入了解的机会。”顾臣恩一筹莫展,陈轻言“嗯”了一声:“谁让你喜欢上了人家。”

从陈轻言嘴里说出顾臣恩喜欢别的女人怎么听都有些不顺耳,顾臣恩瞧着苏家母女走回自家院落还是舍不得离开,挂了电话之后他靠着一棵并不茁壮的树干看,明明苏雅落就在不远处,他却没法跟她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一谈。

顾臣恩的身影消失时苏秦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苏秦害怕顾臣恩人生地不熟不好找回去的路,苏雅落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精疲力竭的样子让人看得有些心疼。苏秦隔不多一会儿就要朝着窗外看看,苏雅落却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苏秦担心苏雅落坐着难受就坐直了身子让苏雅落靠在她身上。

“他走了。”苏秦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苏雅落将遥控器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我们之间是绝无可能的,妈妈,我并不恨他,他没错,是我自己太脏….”苏雅落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说到关键处时还是轻而易举就掉落下来。

“都会过去的。”苏秦每天都在尝试着给苏雅落一个拥抱,这会儿女儿的伤心她比谁都清楚,她抱着苏雅落对着墙上的挂钟出神,苏雅落看着电视机里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挽着男人的手臂欢快地舞动忍不住又想起了顾臣恩的样子。是不是要逃到天涯海角才能躲避跟他相遇的可能性?只是就算她躲得再怎么远,她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淡出他的世界?

“顾臣恩,想到有一天我要从你的世界消失我就会惶恐,只是你未必了解我的心情,爱与不爱已经与你我无关,你只需要忘记我,正如我在努力忘记你那样。”苏雅落在灯下的日记本里写下这些娟秀的字迹,床头堆了好几本精美的日记本,苏雅落搁笔将日记本放回原处。

苏雅落趴在床边发呆,她卧房外面站着的苏秦和苏钟义却踌躇着不愿意去睡,苏雅落一回来就关了房门将自己锁在里面,贴在门板上听吧,里头也丝毫没有动静。苏秦要推门进去苏钟义拉着她不放,苏秦实在是对苏雅落的情况有些担忧,她闭上眼睛有些无力,顾臣恩真是一颗不折不扣的深水炸弹,他一出现就扰乱了现有的无忧。

门从里面打开,苏雅落一点都不意外外公和妈妈站在门外,她翘起嘴角侧着头让他们进来,重新在地毯上坐下,苏秦站在苏雅落一边不敢贸然开口,苏雅落嘟着嘴巴呼了口气:“顾臣恩为什么要出现?我想不通命运怎么会这样捉弄我。”是苏秦多次开导过苏雅落,让她养成将心事说出来的习惯,知道家里人担心,她也不愿意隐瞒自己的心事。

“小落,这件事情我们不会插手,先看看顾臣恩的反应吧。”苏钟义沉着声做了这个决定,苏秦和苏雅落都没有异议,作为当事人的苏雅落总觉得顾臣恩只是一时晕乎才会弄这么一场闹剧出来,还是外功说得对,等等看吧。

爱珍的电话打过来时苏雅落已经进入了梦想,迷迷糊糊接了电话还以为爱珍又是半夜里喝醉了酒打电话过来哭鼻子,她习惯性地侧了个身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苏雅落睡意渐渐消散,她坐起来“喂”了好几声,那头传来轻微的吐气声,又是在抽烟吗,苏雅落心一紧,却有觉得有些疲倦,明明知道她放不下,何苦苦苦纠缠。

“睡了吗?”顾臣恩坐在窗口抽了一口烟,苏雅落闭上眼睛挂掉电话,该狠心的时候绝对不能心软,他顾臣恩一点小小的自我放纵就会让她苏雅落粉身碎骨,那些伤口还深深镶嵌在自己的心里,哪里能那么轻易就愈合。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苏雅落用被子蒙着头捂着脸,电话终于安静了,苏雅落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她从床上爬起来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木然对着一处发愣。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名字显示还是爱珍,只不过换成了短信息,苏雅落伸手想要点开来看,犹豫了好几次最终点了“是”。

由不得走到了窗口站在落地窗帘后看着外面,果然是一辆乳白色的车子停在那里,星点一样的光芒在月光下熙和,鬼使神差般的,苏雅落竟然缓缓走到了阳台上,还是像刚才一样盘膝坐在阳台上,那个身影没有挪动,她手里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来,她点开,是一句简单的吩咐,他说你下来。

苏雅落咬紧牙关不说话,顾臣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伸手接起来,苏雅落也不敢率先开口说话,她盯着那一个寂寥的人影看了半晌才轻声开口:“顾臣恩,你有陈轻言,还可以选择爱珍,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如果是因为我的悄然离去让你觉得心里有些不爽快你可以背地里无情地诅咒我。”

“你下来。”顾臣恩依然是那一句,这一点倒是跟从前一模一样,顾臣恩的坚持只换来了苏雅落浓浓的倦意,她靠着栏杆闭着眼睛听那头的简浅呼吸声:“顾臣恩,我们只有几个月的交集,要忘记不是很容易吗,你看我,我早就忘掉了这世界上有你这样一个人存在。”苏雅落苦笑了一记,是想要努力忘掉,而不是已经忘记了吧。

电话被挂掉,苏雅落看着那个人影上车然后驱车消失在夜幕里。楼上的人望穿秋水,楼下的人惴惴不安。苏秦和苏钟义原本已经睡下,听到楼上有动静就想上楼看看,没想到却意外地看到院外疾驰而过的汽车。楼上的摔门声让苏秦吓了一跳,下一刻就看到苏雅落赤着脚跑下楼,她甚至没有看苏秦和苏钟义一眼就要跑出门,然而在门口却又颓然收住脚步退了回来。

苏秦不知道顾臣恩来有何用意,她上前拉了拉苏雅落的手,苏雅落抬头时潸然落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心疼不已。即便不去考究,她也知道苏雅落不可能真正忘记顾臣恩,可是他已经走了,她下楼来又有何用。

“妈妈,这里好疼。”苏雅落的声音很空灵,她活像是一只积满怨恨的亡灵,那种怨恨无处宣泄的苦楚让她备受煎熬:“那晚我离开之前去找过顾臣恩,我让他选择,要是他可以跟我在一起,就来追我,如果不能,就让我永远消失掉。”时隔两年,这还是苏雅落第一次提到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她抽噎着咬紧嘴唇,沉吟好久才接着说:“我沿着那条昏暗的公路一直推着轮椅往前走,我每走一步都跟自己说,顾臣恩不会放任你不管。”

苏秦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的嫩肉里,她觉得自己双腿抖得厉害,苏钟义早已别过脸去,大家都陷进沉默里难以自拔。苏雅落记得自己伤痕累累被人发现时就发过的那个誓言,她要将那些屈辱连同对顾臣恩的爱恋一起带进坟墓,只是没想到她被救活,并且来到了异国他乡开始新的人生旅程,她认识了新的朋友,也找回了自己的妈妈,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也不再是苏雅落。

“小落…..”苏秦有些泣不成声,苏雅落站起来慢悠悠上楼,在楼梯中间停下来,她甩甩头轻声说:“妈妈,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顾臣恩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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