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让他们母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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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比我这个老家伙年轻了四岁,说这些未免也太言重了,我不还好好的吗。”老管家把文件袋递给梁正天,这些年跟着他打拼天下,两个老头子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雇佣关系。

梁正天叹口气,缓慢的打开文件袋,“我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知道,早点晚点都是要来的事,我等着,只是慕宸和慕天那两个小子,我放不下心。”

说起此事,老管家有话要说,“老太爷今天早上又来了一趟,训斥的二少爷头都抬不起来,这几天二少爷哪也没去,让老太爷管着吃斋念佛,急坏了夫人,这几天频频出去。”

梁正天眸子一敛,老辣的目光深深蕴藏,在枕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他自诩还是了解的,“子媚干什么就随她去吧,主要是慕天的事,你明早把老太爷请来,我和他谈谈。”

“行。”老管家应下。

任谁也没想到,那天酒店里的乌龙,竟然是真有其事,受害人还是许诺,而从老太爷口中得知,许诺不计前嫌的将此事交由老太爷处置,并未抓着此事不放,许诺的做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禁咋舌她的心胸,而作为丈夫的梁慕宸,从来都是对许诺霸道占有,强有力的宣誓主权,这次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更让梁家上下都感到奇怪。

最为突兀无法解决的矛盾便是叔嫂之间伦理关系的尴尬,这对梁家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恶劣丑闻,若是外人,管他是谁,断条胳膊弄折条腿就能解决的事,而梁慕天不行,梁正天和老太爷更多是对梁慕天的失望,竟用那样卑劣的手法迷害自己的嫂子。

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时,梁正天已经住了院,此事就真正落到了老太爷手里,而梁正天是孩子的父亲,是他间接导致了梁慕天变成今天这样,他每每念及此都会非常痛心。

“老赵,当年我同意让年仅七岁的慕天的出国念书,其实我是偏心了,我想让慕宸开心起来,那孩子自从她母亲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了,所以尽管我知道可能会毁了慕天,也还是狠下心做了,结果,两个孩子我都没照顾好……”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春雨贵如油,然而被夜色掩盖,只听得见声音,一下一下敲打在心上。

老管家为梁家工作了四十余年,见证了梁家的起起伏伏,梁正天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梁家两兄弟的纠葛。

七岁,是两兄弟之间的转折爆发点,梁慕宸的七岁是撕心裂肺失去母亲的第一年,他性情大变,暴戾爱发脾气,任谁也亲近不了。

梁慕天的七岁,纯真活泼的他已经受了自己最喜爱的哥哥不计其数的白眼,他想跟哥哥一起玩儿,哥哥只会狠狠推开他,眉眼下那颗泪痣,其实遮掩疤痕覆盖上去的,沈子媚哭着喊着控诉梁慕宸毁了他儿子的脸,已经十一岁的梁慕宸只冷冷说了一句让他们母子滚。

梁正天意识到兄弟俩无法生活在一起,愁眉不展的他在自己书房里看见了梁慕宸甩在上面的机票,一张是梁慕宸的名字,一张是梁慕天的名字,目的地一样,但只能选一张,谁去谁留,他必须抉择。

第三天,还不谙世事的梁慕天哭哑了嗓子要妈咪,还是被随从抱着登上了飞机,沈子媚哭天喊地让梁正天手下留情,孩子还小,怎么可能独立生活。

七岁,梁慕宸用近乎残忍的手段报复了妄想登堂入室的女人沈子媚,因为他的孩子也间接失去了母亲,是同样的七岁。

第四天,十一岁的梁慕宸为自己安排了远离A市的寄宿学校,也离开了梁家,梁正天措手不及,看着梁家一下子就空了,他那时候才意识到,他心爱的大儿子,早已不是深夜抱着娃娃哭要妈咪的小孩。

若说梁慕宸的改变,应该是在那所学校里遇到白沁蓝以后的事了吧,连老管家都喜爱的自信飞扬的小女孩,只不过近来见面,老管家觉得这个小女孩也变了,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老家伙,我打算更改遗嘱。”

“您……”

梁正天的话打断了老管家的思绪,老管家极为震惊,难怪梁正天要他凌晨赶过来,“老爷,三思。”

老管家并不知道遗嘱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但他有义务提醒梁正天慎重,豪门家族的遗产分割,会在主事人去世后,演变成一场六亲不认的厮杀,稍稍错一步,家族内成员自私的本性会将整个家族毁了。

梁正天一脸肃穆,遗嘱必须要改,他颤颤巍巍把几张空白的纸递给老管家,“我说,你来写,并要录音。”

“是。”老管家坐下,而梁正天在更改遗嘱之前,又深思了一会儿,才开口。

凌晨四点,A市市区医院的加护病房里,两位老者正一步步改写着未来。

原来的遗嘱内容是什么,而后又改成了什么,只有等遗嘱再次公诸于世时才会明了。

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梁正天极力想要挽回的公平之举,是真正让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再无半点缓和可能的导火线。

其实这也恰恰间接证明了孩子的言行,甚至究其一生,很多都是由父母和成长环境决定的,而其中父母的存在在孩子生命的作用太重要太重要了。

假设梁慕宸的母亲没有离世,其母的温柔娴淑的教育方式和完善的家庭,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都会让梁慕宸成为一个温润如玉的人,退一万步说,其母离世后,梁正天能多陪伴脆弱的梁慕宸,而不是忙于工作,他根本不会发展到今天固执冷漠的境地。

梁慕天则是完完全全被这个复杂的豪门家庭给毁了,年幼无知的年纪在外生活,再优渥的物质生活也填不满孩子渴望被爱的心灵,于是他忧郁更加不爱说话,而本身就不健康的前七年家庭生活相比梁慕宸单独享受的父母关爱,他得到的更少,母亲的爱慕虚荣,疏于管教,父亲的整日忙碌,哥哥的冷眼相待,让他连在回忆里取暖的可能都没有,所谓的恋手癖何尝不是他在希望被爱过程中的畸形心理。

豪门这两个字要付出的惨痛代价,只有当事人是切身体会和明白的,至于那些并不错综复杂,却又纠缠人心的事情,他们还在不停探索,遍体鳞伤也执拗向前。

天蒙蒙亮时,老管家才带着遗嘱离开。

也是这个时候,被许诺的基金会所救助的老爷爷手术顺利完成后,缓缓苏醒过来,高兴坏了一旁看护的志愿者,许诺早上八点就赶了过去看望老爷爷,她特地把那个核桃坠子编了个红绳戴在手上,老爷爷看到特别高兴,而许诺也很欣慰,因为大家的努力,爷爷的小孙子暂时避免了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

许诺和老爷爷聊了一会儿,让他安心养病,在九点多的时候去了妇产科产检。

今天要做的妊娠糖尿病筛选,还有体重、血压这一类的常规检查,各个项目检查的地方都不一样,跑了一大圈,许诺很吃力,这对于养育孩子来说还只是皮毛而已,但一个人的孤独感,还是猝不及防的冒上了许诺心头。

医生叮嘱的一些夫妻之间的话题,更让许诺心里有些不舒服。

“最好是准爸爸和准妈妈一起去上育儿课,尤其是第一次做父母的,哎,梁先生今天没陪您来?”

“没有。”许诺有些尴尬。

医生也适时转换了话题,“体检各项结果都挺好的,但是血检结果来看,您的贫血症状仍然没有缓解,建议您平常多注意食补,还有保持心情畅快。”

向医生道谢后,许诺起身离开,缓步走在廊道里,低头看着手里的检验报告单,实际上目光却飘忽,走到哪里都要有人问一句,“梁先生没跟你一起吗?”

像是被笼罩在了他的光辉底下,越想忘记,偏偏越有人提起,她总不能逢人就说自己已经和梁慕宸离婚了吧。

一阵风吹过,许诺手里的报告单忽的飘出去,因为挺着肚子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她跟着追出去,今天这风还真奇怪,竟然吹着一张纸飘了那么远,许诺眼看着报告单要顺着楼梯口掉下去,哀叹一声,掉下去就得走十几层楼捡,这等于是要了她半条命,最近脚还浮肿,走动都走不动。

真是一阵妖风,许诺感受着脸颊划过去的有一阵风力,准备接受纸张拐过楼梯口的结果,不想,纸张撞在忽然从拐角出现的胸膛上。

许诺一惊,就见他弯腰去捡那张报告单,径自看起来,今天他内里搭配的是纯黑衬衫,外面套灰色针织衫,边角是与衬衫相呼应的黑色,非常有条理性,是一种很舒服的美感,也给人一些亲近感。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在酒店昏暗包厢里的对话像是一道疤,对于谁来说,都是难以再面对的撕裂伤口,一碰就会痛。

许诺眨了眨眼,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梁慕宸一脸淡漠,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那个无眠之夜的辗转深思都不曾有过。

二人颇有默契的回避了彼此的视线,像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产检了?”低沉浑厚的嗓音,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他看到上面医生给的定论是贫血现象需注意,这个傻猫,难道怀孕五个月了还要控制饮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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