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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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院落,仿树墩形状的桌子,紫砂的功夫茶具冒着袅袅的青烟,乐靖晟和石谦新端坐在两边。

茶都喝了一壶,石谦新终于耐不住看了看时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乐靖晟沉吟很久。

他从古城回来已经三天,找过孔梦琳无数次,得到的答复永远是一句话,娶杨子娇或者给她乐世,否则休想见到林美薇。他过去的人生和现在完全不同,他虽然顶着总经理的头衔,但根基还很薄弱,他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跟孔梦琳斗下去。

“跟我做交易?”石谦新不屑的轻笑起来,“你觉得自己有这个筹码吗?”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乐靖晟终于狠下决心,他只是要一样,“我的筹码是永远放弃婧虞,你觉得够不够?”

石谦新痞痞的笑起来,“现在不是你放弃婧虞的问题,问题是婧虞已经放弃了你。”

婧虞暂时把团子带回乐宅,石谦新等着石学广回家之后跟他摊牌,然后两家人就可以着手商量结婚的事情了。

“你说得对,婧虞现在的确是跟你在一起,但你不能否认团子和我的血缘关系。”想起这件事,乐靖晟就觉得心里在滴血,他回过一次乐家,看见团子跟乐瑶在花园里玩。胖乎乎的很爱笑,弯弯的眼睛像月牙,跟婧虞一样。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但看在你为婧虞和杨家闹翻的份上,我可以看看能不能帮你这个忙。”石谦新永远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是乐靖晟的,从团子叫他第一声爹地开始。

“我妈被孔梦琳和杨子娇藏起来了,我想请你帮忙找到她。”

“绑架?”石谦新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淡然下来,杨子娇可以对婧虞做出那样的事情,绑架对她来说应该是轻车熟路,“这件事,你不是应该找警察吗?”

“我没有证据。”乐靖晟的脸色晦暗,眼神忧郁,他从小没有父亲,不能再失去这个母亲。

“他们想让你做什么?”这才是石谦新最关心的,孔梦琳这样执着,必定有所图谋。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帮我找到我妈,救她一次,我跟婧虞的过去,包括,包括……我都可以忘记,当做从来都没发生过。”这三年他一直忙着乐世的事业,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一些,但没有深交,他怕适得其反。

乐靖晟知道石谦新虽然跟自己不是同道中人,他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但至少不会背后放冷箭。

石谦新的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他在思虑,这难保不是乐靖晟和孔梦琳的苦肉计。

“乐靖晟,婧虞不是物品,不由得我们这么交换。既然你这么担心你妈,我就尽力帮你查一查,希望你还没傻到要用自己的亲人来做文章。”石谦新端起茶杯又放下。

冷掉的茶已经失去原有的色泽和香气,就如同乐靖晟和婧虞的过去,他们都要放下。

“给我一张你妈的照片,我找人帮你找找。至于孔梦琳到底想让你做什么,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但是我提醒你,哪怕你不愿意,也要尽量敷衍,至少在我找到你妈之前。”

他的话已经很明显,即便他们站在对立的位置,他依然保有对待常人应有的爱心。

乐靖晟看着他走出茶庄,转身将桌上的茶具倾覆一地,碎片和水渍四处飞溅。看似风光无限的乐世总经理,竟然连替自己做主的本事都没有……

“嘘……”婧虞看见石谦新进来,就立刻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悄悄退出房间。

才回家几天,对这个城市,对整个乐家,团子都充满好奇感,每天都保持兴奋状态,婧虞好不容易才哄他入睡。

石谦新拉着婧虞缓步在后花园的小路上,“今天怎么样?团子有没有听话?”

“顽皮得要死,也不知道像谁!”婧虞的嗔怪听上去像撒娇。

起风了,石谦新把她拉进怀里,尽可能的保护着,“像你,你小时候就特别的调皮。”

他们太熟,熟得像自己的左右手,婧虞很快意思到,他今天的口气跟平时不太一样,“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靖晟今天找过我。”石谦新拉着婧虞在亭子里坐下。

入了冬比较冷,乐瑶叫人给亭子装上玻璃,有点不伦不类,但既可以看休闲,又很温暖。

“他想干什么?”婧虞立刻紧张起来,其实这几天在家她都一直全程陪着团子,担心的就是乐靖晟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你先别激动,这件事跟你和团子关系不大。”其实,石谦新根本可以不告诉婧虞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要不要关心。他把乐靖晟的话跟婧虞复述了一遍,掠去交易的部分。

“你说,我要不要帮他?”

没想到石谦新把问题抛给自己,婧虞一时两难。听到林美薇出事,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救,可偏偏她有事乐靖晟的妈,她得顾着石谦新的感受。

离开古城的最后一晚,她在阳台上想了很久,即便是答应石谦新的求婚,她也知道自己的心并不在他身上,当时那么多人围观,她若是不答应,石谦新也下不了台,的确自己也被他的诚意感动。

她最终选择没有做落跑妈咪的时候,就是想拼尽全身的勇气,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

“如果你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觉得你可以帮帮他。”婧虞再三思量,如果这个时候没有石谦新,乐靖晟可能真的找不到别人帮忙,他会陷入孔梦琳的圈套。在他心里,林美薇的命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

“林阿姨曾是我妈咪最好的朋友,却走上截然不同的路,这些年他们过得不容易。”

对所有人,婧虞都是怜悯的,哪怕现在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把自己所受的苦难报复在杨子娇身上,她估计也是不愿意的。

石谦新最近的脾气好很多,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子,“好,我帮他这个忙,就当是给我们的团子积福。”

有石谦新的干预,事情变得格外的顺利,不出三天就找到疑似孔梦琳软禁林美薇的地方。

但这三天,对于乐靖晟来说,却如同地狱一样煎熬。

白天,他除了要在公司应付乐瑶的百般寻衅。空闲的时候要陪着杨子娇去敲定婚纱和喜宴,看着胡娟对自己冷嘲热讽,看着孔梦琳那张老脸笑得跟花一样。

晚上回到乐家,他还要面对冷漠的婧虞和天真可爱的团子,却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妈咪,那个叔叔到底是谁?”如常的晚饭时间,团子抱着婧虞的胳臂轻声问。他看到乐靖晟总是时不时的偷看自己,这让他觉得很新奇。回家那一天,婧虞就给他介绍过家里所有人,虽然团子有时候会把柳婆婆和外婆搞混,但唯独这个怪蜀黍,婧虞压根没给他介绍过。

婧虞抬头,乐靖晟大概是听到团子的话,也正朝这边看过来,他们的眼神隔着餐桌对接。

他瘦了,这段时间的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他的眼神中写着哀求,写着期盼,婧虞的眼神暗了暗,把心一横,“他是舅舅,叫舅舅。”

“舅舅?舅舅?”陌生而新鲜的词汇,团子埋头自己叨念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乐靖晟咧嘴一笑,“舅舅!”

心口在滴血,乐靖晟失望的扯了扯嘴角,他想给团子笑一个,却发现怎么都笑不出来。

团子嘴巴一瘪,扭头看着婧虞,“妈咪,妈咪,舅舅是不是不喜欢团子?你看舅舅都不笑呢!”

“不是,舅舅不喜欢笑。”婧虞摸了摸他的额头,“来,宝贝,妈咪喂你吃饭,待会儿爹地要过来,你要是不吃饭,爹地会发脾气的哦!”

团子一听石谦新要来,眼神立刻晶亮起来,“爹地才不会跟团子发脾气。”

他嘴上这样说,可还是乖乖的吃掉婧虞喂来的饭。

乐靖晟也知道石谦新要过来,因为石谦新说过来跟他商量救林美薇的事情,可这一刻,他心里的愿望那么强烈,他希望石谦新不要出现,永远不要。

可从他放弃婧虞的那一刻起,所有时间就远远不是他能掌控的。团子的饭还没吃饭,石谦新就到了。

团子从等着上跳下去,飞扑进石谦新的怀里,“爹地!”他响亮的喊了一声,然后用油腻腻的嘴唇在石谦新的脸上认真的盖了个章。

“哎呀!你还没擦嘴呢!”婧虞扯了纸巾过去,帮团子把嘴巴擦干净,也帮石谦新把脸上的油渍擦掉。

这是个极其简单自然的动作,乐靖晟看得眼睛涩涩发酸。碗里剩下的半碗饭,他却如鲠在喉,干脆放下碗筷,“谦新,我新买一副象棋,我去房间帮我品鉴品鉴呗。”

石谦新把团子还给婧虞,跟着乐靖晟去了书房。

这件事一直是极秘密的。一来,乐靖晟以为婧虞不知道;二来,他们担心家里有孔梦琳的耳目会打草惊蛇。

“怎么样?你说有消息的?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妈?”乐靖晟只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才能让自己心里觉得不那么难受。

“你放心,你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想抢人不容易。她们从婧虞的失败上吸取经验,你妈被关在她老家的别墅里,从村口开始就有摄像头沿路监控,陌生人要接近很不容易。”

“孔家村?”乐靖晟的疑惑得到石谦新的点头证实,他狠狠一脚踢倒桌边的凳子,发出一声闷响。

孔老爷子虽然不是孔家村辈分最高的人,但却是孔家村最富有的人,这几年给村子修桥铺路,捐款捐物,整个孔家村的人把他们一家当神一样敬重,想要从那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抢人,根本不可能。

“靖晟哥,不如我们报警吧?”石谦新知道这个交易是乐靖晟走投无路的决定,对他的怀疑也变成同情,就像他当年被迫放弃婧虞,他心里一定有很多遗憾。

“不,不能报警。”乐靖晟颓然的坐下,孔家村很大,村民又齐心,万一找不到林美薇又打草惊蛇怎么办?万一惹急孔梦琳,她杀了林美薇怎么办?

“靖晟哥,你不能这么一味的忍让,你这样会得不偿失的!”石谦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算给你整个乐世又怎么样?你会快乐吗?”

他以为乐靖晟放不下的是乐世的权利和金钱。

“得不偿失?”乐靖晟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有可以失去的吗?”

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是漫长的静默和思索,火光快烧到手指,他才狠下决心掐灭烟蒂,“谦新,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解决?你能怎么解决?如果你能解决,还用我参与进来吗?”石谦新有些愤慨,他以为乐靖晟应该理智一点听从他的建议,没想到却做出一个这样的决定。

“谢谢你的参与,谢谢你的帮助,但从现在开始,你只要管好你自己,保护好婧虞就可以了。”乐靖晟拉开书房的门,“现在,请你出去。”

“疯子!”石谦新骂了一句,噔噔冲下楼。

“怎么了?怎么了?”婧虞听见凳子倒地的声音,已经担心起来,看石谦新怒气冲冲的下来,连忙迎上去。

“没事,一切都很好,后面的事情他可以自己解决了。”石谦新拉着婧虞坐下,“过两天我爸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全家人一起吃个饭。”

“谦新,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林阿姨出事了?”

婧虞知道,这种事情别说才上位三年的乐靖晟,就算是自己遇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

“你呀!”石谦新无奈的摇摇头,刮刮她的鼻子,“连卖白菜的钱都没捞着,偏偏操着卖白-粉的心。”

“靖晟哥是成年人,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自己的事。倒是你,永远都像长不大,我怕我爸不放心把我交给你呢!”

“把你交给我?明明是把我交给你好不好?”

“哦,什么什么?我刚才听见有人说什么来着?”石谦新狡猾的笑着,还故意掏掏耳朵,“你说要把自己交给我?”

婧虞这才知道上当,小拳头噼里啪啦的落在乐靖晟身上,“讨厌、讨厌、你又欺负我……”

石谦新一边躲一边笑,不知怎么就碰到电视遥控器,团子的动画片变成一个现代剧,上演的正是一对新人结婚的画面,在宾客们亲一个,亲一个的呼声中,一对新人愉快的拥吻在一起。

团子好像受了刺激,一骨碌爬起来,站在沙发上指着婧虞和石谦新大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婧虞立刻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去捂团子的嘴,“你个死小子,你好的不学,这都是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团子激灵,立刻撒腿就跑,一双小短腿在沙发上蹦得飞快。

“哎,你们慢点!”石谦新捧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差点笑岔气。可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团子跳了起来,他想从这个沙发,跳到另一个沙发上,对于他来说,这段距离太远了一点。

“小心啊!”石谦新和婧虞的脸色同时一变,虽然他们竭尽全力扑过去想要补救,但已经来不及。

乐靖晟伸出手,刚好抓住团子的后襟,微微用力就把他捞进自己怀里。

团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看见乐靖晟立刻笑起来,“舅舅?妈咪你看,舅舅抱抱团子了,舅舅喜欢团子了。”

吃饭的时候,乐靖晟没有对他笑的事情,他一直还记在心里呢!

“乖,舅舅喜欢团子,舅舅一直都喜欢团子。”婧虞几乎是从乐靖晟手中把团子拖过来的,“宝贝,妈咪带你上楼玩。”

乐靖晟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哪里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身体的余温,当然还有婧虞凶悍的眼神,她禁止任何人抢夺团子。

“靖晟哥,刚才谢谢你。”石谦新看出乐靖晟眼中的不舍,适时的体现他注意自己的身份,“有你这个舅舅,团子就多一个亲人。”

乐靖晟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的出门。

乐靖晟忽然对婚礼的事情变得积极互动起来,还提出将婚礼提前到圣诞节,这让杨子娇和孔梦琳欣喜若狂,即便知道他并非完全出自真心。

看着桌上那张大红色烫金的喜帖,婧虞才觉得嫉妒早已经深入骨髓,她一把抓起喜帖,撕得粉碎。她以为自己可以试着放下,原来当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小娘子,你不开灯,是等着为夫来浑水摸鱼吗?”石谦新推门进来,看见毫无防备的她,也看到那一地的碎片,开灯的手,僵在原地,“你……”

婧虞捂住脸,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溢出来,“对不起!”

“你还是放不下?”石谦新不是没有脾气,他只是不想对婧虞发脾气而已,“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石学广说好回来,可好几天还没出现,石谦新本来想跟婧虞说声对不起,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婧虞颓然的缩在沙发里,默默地摇头,她也恨透自己这个软弱的性格,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纠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允许你在心里留一个角落给他,可我不允许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想他。”石谦新将婧虞从沙发里拉出来,拖到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婧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抬手给了石谦新一个耳光,“你疯了!”

敢打他石谦新的,除了爹妈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从前不是婧虞。

她的力气不大,石谦新却觉得格外疼,因为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见他脸色难看,婧虞刚刚收住的泪又留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吓到我了。”

石谦新觉得这个理由太好笑,因为团子的出现,他和婧虞还没有真正的同床共枕过。而她现在的身份,是自己的未婚妻,他竟然连跟她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吗?

可是,他爱她,那有什么办法呢?他拉着婧虞的手,蹲在床边看她,“婧虞,你知道你为什么走不出来吗?”

这也是婧虞最想知道的问题,她希望有人能给她指路,给她答案。

“因为你不肯放过自己,你把自己困在回忆里,给自己竖起一面巨大的贞节牌坊,这不是古代,没有三从四德,你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石谦新有点激动,语气有些急促,“就算你们曾经真的相爱过,你以为你们现在还有资格在一起吗?你希望团子将来被人当成怪物吗?”

“不,我不想。”婧虞当然不想,她给团子勾勒了很多无忧无虑又美好的未来,怎么能让他也背着枷锁前行。

“结婚是他们的选择,不管他的初衷如何,你都应该祝福他们,而我们应该有我们自己的生活。”

掌心传来他炙热的温度,他写着真诚的眼睛灿若星辰,婧虞闭上眼睛,等着他的索求和慰藉。

石谦新待她永远是温柔的,即便在他生气的时候,他顺着她的额头,吻去她眼角斑斓的泪痕,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每个人都有过去,我允许你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但我决不允许他在你的世界穿梭。”

“我的心太小,装不下他。”婧虞忽然一个挺身,将石谦新压倒在床上,“给我你最好的,把我的心全部填满。”

她俯下身,主动吻上他的嘴唇,这不是第一次,却比任何一次都来得更疯狂,来得更猛烈。

虽然动机并非纯良,但这一刻,她渴望把自己交付,渴望有个人来解脱自己,她需要一次果断的转身,然后果断离开,离开那个死水一样的回忆,离开那个解不开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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