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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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石装潢的走廊被保洁员收拾光可鉴人,婧虞看着那个好像惊弓之鸟的自己。忽然很失望,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凭什么要逃?凭什么要怕?凭什么要让自己如此狼狈?

“团子的画掉了。”乐靖晟拿着画追出来。

其实婧虞抱起团子的时候就掉了,他本想等他们离开之后据为己有,可看着婧虞躲避自己好像躲避洪水猛兽的样子,他又觉得不甘。

“谢谢舅舅!”婧虞还没说话,团子已经笑眯眯的把画接过来,“舅舅再见!”

卧槽!婧虞别有用心的看了团子一眼,这混小子什么时候会读心术了,这句话正和自己的心意。

婧虞想迈步,乐靖晟却挡住门口,“到我家坐坐,聊两句好吗?”

“不好!”这一次婧虞勇敢的看着他的眼睛,上次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说什么她也不会再给乐靖晟伤害自己和团子的机会,“我们早已经无话可说,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上次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就耽误你几分钟?”乐靖晟这次是很有诚意,而且他相信这次不会有杨子娇出来捣乱。

“我不想在孩子面前给你难堪,我希望他有一个好舅舅。”婧虞放弃用钥匙开门的打算,按响门边的门铃,“尔佳,帮我开门!”

佟尔佳正纳闷婧虞为什么不自己开门,就从猫眼看到乐靖晟的后脑勺,由开门直接变成撞门。她按下门锁后,提脚一踹,铁门结结实实的撞上乐靖晟的后背。

婧虞站在他的正面,清楚的看到他的眉头皱成一团。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佟尔佳拉进门护住,“乐靖晟,我告诉你,下次你再敢堵我的门,就别挂我拿刀砍死你。”

“呯”一声,佟尔佳重重的关上门,婧虞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胸部吓了一跳,“尔佳,你怎么了?这么激动?”

“我没事,我怕那个混蛋吓着你和团子,你们没事吧!”佟尔佳也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讪讪的笑起来。蹲身摸摸团子的头,“宝贝,姨姨威武吗?”

团子大概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木讷的点点头。

“乖!姨姨做了你喜欢的可乐鸡翅,想去看会儿电视,一会儿就好。”

佟尔佳安顿好团子,招呼婧虞到厨房帮忙,“刚才真是失态,吓着你了吧?”

“你吓着我没关系,我怕吓着你自己。”这实在不像佟尔佳的风格,横竖她都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婧虞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佟尔佳换了一身衣服,她昨晚没回家,本来应该穿的是婧虞的衣服。

“尔佳,你动作这么快?连衣服都换好了?”

“有什么奇怪,在家里穿家居服舒服一点。”这个理由没问题,可婧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洗衣机,滚筒上的浅灰色散落着点点玫红。

婧虞扯了出来,“你被人泼油漆?”

“不是油漆,不是,洗得掉的。”尔佳慌忙从她手里拽过来,又塞回去,“刚才在菜市不小心沾上的,你紧张什么。”

“不是我紧张什么,是你紧张什么。”婧虞这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的好姐姐,到底什么事?我现在就剩下你了,你不能还有事对我隐瞒,你让我怎么办?”

“没事,真的没事。”佟尔佳见再不说婧虞就真的要生气,只好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她买菜的时候,看到几个陌生男人在自己的车边转悠,她一边卖菜一边留心观察,等到那几个人离开之后,她立刻飞奔过去开车,慌里慌张的被一家杀鸡店的血水泼了一身。

婧虞昨晚跟她絮絮叨叨把被绑架的事情和乐靖晟戏弄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她怀疑是孔梦琳为白天的事情报复,所以开门看到乐靖晟的时候,格外的紧张。

“Sorry,是我连累你了。”婧虞站在佟尔佳身后,看着她翻动锅里的可乐鸡翅,感觉自己就像那鸡翅一样,走投无路,各种煎熬。

“傻瓜,跟我说什么连累!”佟尔佳扭头嗔她一眼,“我应该感谢你,遇到你的这半年,是我过得最丰富,最充实的。我对未来充满信心,我觉得自己有一天一定会跟夕夕一样,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你一定要保住公司,最好是保住那个家。”

保住那个家,谈何容易!

晚饭之后,婧虞带着团子回家,一路上都想着佟尔佳的话,不知不觉中又把车开到幼儿园附近的蛋糕店。

时间已经不早,正好看见他们笑笑闹闹的打烊下班。朱征兵今天也过来找阿杰,一眼就看到婧虞的车。

“婧虞,你怎么在这里?”

“Hi,”婧虞对阿杰点点头,才接朱征兵的话,“不知不自觉就把车开到这儿了,不知道是不是想吃你们这儿的黑森林了。”

朱征兵看看阿杰,抱歉的瘪瘪嘴,“不好意思,关门了。”

婧虞无谓的摊摊手,“不要紧,今天没有就明天咯,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这样不太好,我们走几步就是公车站,不麻烦你。”阿杰想也没想就拒绝,拉着朱征兵就走。

别看阿杰身材瘦小,但是因为常年揉面什么的,臂力惊人。朱征兵挣扎着,“阿杰,人家是女孩子,你不能这么粗鲁。”

“对,她是女孩子,还是美女呢!可有颗汉子的心,脸皮比城墙还厚呢!”阿杰不待见婧虞也不是一天两天,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好的精神,一天天往这儿跑,连石谦新那种大男人都放弃了。

婧虞看着朱征兵被阿杰拖远,叹了口气上车和团子回家,

朱征兵却站在车站和阿杰吵得不可开交,“阿杰,虽然我不知道你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你师父不止是你师父,也可能是别人的父亲、丈夫或者子女,他不能逃避自己的人生,逃避一辈子吧!”

“你胡说什么啊?”阿杰还是不肯承认,但是语气已经减弱很多,深情也慌乱起来。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去想。”朱征兵一怒之下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车还没来。”

“我走路!”

朱征兵头也不回的走掉,阿杰愣在站台上,从小到大,这是朱征兵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婧虞,银行的贷款怎么还没批下来?”孔梦琳一大早就蹲点到婧虞的办公室。

“我问我,我去问谁?你那么着急,干嘛不自己去问银行?”婧虞悠闲的喝着咖啡,气定神闲。

“你是贷款人,难道你不去,我去吗?”孔梦玲气得想拍桌子。连多看婧虞一眼,她也觉得自己会不淡定。她不是不想去银行问,只是这次婧虞是以私人名义贷款,所以银行已经以保护客户隐私为理由,拒绝过她了。

“银行审核资料也是要时间的,你以为是自家开的呢?”婧虞恨铁不成钢的藐视她一眼,“舅妈,我说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做事能靠点谱吗?乐世现在的情况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银行还跟以前一样自动贴过来?这个社会很现实的。”

婧虞一副老成事故的样子气得孔梦琳想吐血,“哟!看不出来,你现在还有这种觉悟了?”

“舅妈,见过鬼还不怕天黑吗?”婧虞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请你出去,我要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姚婧虞,我告诉你,你别得意!靖晟已经是联系峡江酒店进场的事情,到时候你要是拿不出钱,别怪我这个做舅妈的拆你的台。”

孔梦琳抓起自己的小坤包,气呼呼的走了。婧虞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按下内线电话,“尔佳,你帮我约的银行经理是几点?”

“婧虞,我还是觉得不妥,如果押出你和股份,实际上乐总手里剩下的就只有那百分之六。稍有差池你不但会失去主动权,还会被踢出去的。”

“不要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横竖要搏一搏。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准备,还是我们那句话,赢了,咱们继续斗;输了,你跟我去古城,咱俩开客栈。我妈咪手里那百分之六的股份,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Ok!下午两点,你,加油!”

“Thankyou!”婧虞挂掉电话就开始做准备,她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基本就是困兽斗。但即便是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搏一搏。

“喂,姚小姐吗?我是幼儿园的老师,团子在上课的时候忽然晕倒,请你马上到医院来一趟。”

等婧虞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已经传来嘟嘟声,她拎着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办公室。

婧虞坐在车上才想起出门的时候佟尔佳叫过自己,只好给她打电话,“尔佳,帮我请假,帮我取消银行的预约。”

“什么情况?我以为你被蜜蜂蛰了?”佟尔佳还想调侃她,可婧虞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笑不出来。

“团子在学校晕倒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先去看看情况,有事你帮我处理,稍后联系。”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从出口驶出,看着杨子娇挽着乐靖晟走在路沿上,婧虞真想一脚油门冲过去,撞死这对狗男女。

因为有那位孔老师的前车之鉴,因为有石家人的背景,新来的老师看见婧虞格外诚惶诚恐,“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正在上课,我在给他们将故事,他忽然就晕倒了,我确定没人打他,我确定没有欺负他……”

“你不用紧张,医生怎么说?”婧虞打断她的话,她不是来追究原因的,她现在只想知道团子到底怎么了。

“医生,医生还在检查!”那老师看着婧虞,已经紧张得快要站不稳,“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哭起来,“姚小姐,我求求你不要开除我,我考到这个岗位很不容易,我父母辛苦……”

婧虞看了看时间,整个人都凌乱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应该早就做完检查了。

“够了,我又不是园长,有什么资格开除你。”她粗暴的打断老师的话,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看什么苦情戏,“回去,想清楚每一个细节,要是耽误我儿子的病情,你负担不起。”

“是,是……”

老师诺诺的走了,婧虞守在检查室门口,感觉浑身疲惫,真是糟透了!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医生从检查室出来,婧虞几乎是扑上去的,“我儿子怎么样?”

“你是孩子的母亲?”

“是,我是。”

“好,麻烦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婧虞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整个人都脱了形,医生话就像复读机一样在她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我们怀疑你儿子是一种遗传的血液病,希望你叫上你丈夫一起来做个检查,以便于我们确认情况。

丈夫?她哪里来的丈夫!很久,她才反应过来,那个人不是丈夫,是团子的父亲,是她从车库出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男人……

“喂,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这是他们第二见面,在杜纯的西餐厅里。看见她的时候,侍应生的眼神立刻变得惊恐诡异。婧虞没有理他,径自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她用手撑着头,偏头看着落地玻璃外那些在黑色绒夜幕下闪烁的彩灯,真美,可从来不属于自己。

“你找我?”听到侍应生的汇报,杜纯愣了很久,还是从后面的办公室出来。

婧虞没有说话,也没看她一眼,还是静静的望着外面。

“婧虞,这么多年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仍然没有回答,杜纯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棉花上,“你有什么话就说,坐在这里,我可以不做你生意的!”

婧虞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在这里等乐靖晟。”

“等他?在我这里?你不知道杨子娇是这里的老板吗?”杜纯觉得婧虞的脑子一定被门挤了,难道上次的教训她还没尝够吗?

“你可以再打电话通知她,让她来看看我和乐靖晟谈什么,或者再弄个什么死蜗牛活蜗牛的吓我。”婧虞不屑的冷笑。一个曾经把自己的真心撕成碎片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担心?

乐靖晟那辆黑色的路虎无声无息的停在草坪的外沿,他显然来的很急,一边走一边在扣衬衣的扣子。

“如果你还不想赶我走,麻烦你给我来杯热柠檬水,给他来杯咖啡。”婧虞冷静的看着杜纯,眼神里只有浓浓的疏离。

杜纯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乐靖晟落座,婧虞点的东西也到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主动打电话,还是他依然沉醉在和杨子娇的甜蜜中,婧虞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遗传病史?”婧虞的话很直接,她实在没有力气跟乐靖晟兜圈子。

“什么?”乐靖晟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婧虞的表情没动才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关于这一点,你在乐家生活了二十几年,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乐家的人都没有遗传病史,但医生说团子有遗传病。”

乐靖晟正在给咖啡加糖,细瓷勺一下子摔在镜面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团子今天在学校晕倒了,医生说他可能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血液遗传病,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或者你妈有没有。”

“没有,根本没有。”光是那个‘罕见’,乐靖晟已经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那为什么医生说团子有遗传病?”婧虞很茫然,按理来说,他们都是乐家人,个个身体都很健康。

乐靖晟当然也知道自己一直很健康;林美薇虽然体弱多病,但那些是积劳成疾,不是遗传病;而乐战,自然是不必说,生龙活虎,只是性格懦弱;乐家是大家族,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例遗传病,怎么可能发生在团子的身上。

“除非,除非……”

他想说除非团子不是自己的儿子,可他的私家侦探明明查得很清楚,婧虞没有离开过古城,甚至没怎么离开客栈。当她的小腹日渐隆起的时候,她买下了那间客栈。

他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表情已经很明显。婧虞的嘴角弯起来,不过不是笑乐靖晟,是笑自己,笑自己傻,这个时候还找他,就算真的有病,也应该找医生……

婧虞抽出几张粉红的钞票放在桌上,“耽误你的宝贵时间,这顿我请你。”

她利落的起身离开,再不带一丝眷恋。

“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相熟的医生,要血液方面的专家,团子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

不管是婧虞,还是团子,蔡晓云都很乐意帮忙,“婧虞,你别担心,我马上帮你联系,明天给你准确答复。”

“谢谢你,阿姨!”对石谦新一家,婧虞充满感激,无论如何,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团子躺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检查太累,还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婧虞坐在床边有IPAD上网,查相关的遗传性血液病资料。

她在晚上看到一则关于近亲结婚的说明,近亲(或称亲缘关系)是指3代以内有共同的祖先。如果他们之间通婚,就称为近亲婚配。近亲婚配的夫妇有可能从他们共同祖先那里获得同一基因,并将之传递给子女。如果这一基因按常染色体隐性遗传方式,其子女就可能因为是突变纯合子而发病。因此,近亲婚配增加了某些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疾病的发生风险。近亲婚配使子女中得到这样一对纯合或相同基因的概率,称为近婚系数(inbreedingcoefficient,IF)

而团子似乎正好符合这一情况!她和乐靖晟,就是三代以内的共同祖先,婧虞看着团子幼嫩白皙的脸蛋,他还什么都不懂,竟然就要为自己犯的错误背负巨大的心里压力,婧虞被深深的内疚笼罩着,她守在病床前一夜未眠。

“婧虞,你一夜没睡吗?怎么不让佣人过来?”蔡晓云拎着保温桶进来,看见神情呆滞的婧虞,一阵心疼。

“阿姨。”

婧虞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嘶哑的呼唤,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过无所谓,她不在乎,她现在只在乎能不能保住团子,网上对血液病的描述都激起的沉重,压得她喘过气。

听见她的声音,蔡晓云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好孩子,没事的,阿姨陪着你啊!”

“来,阿姨给你们熬了粥,多少吃一点。我已经给你联系到专家,他让我稍后把团子的分析报告给他传过去,他先看看情况,如果有必要,他会亲自过来的。放心吧!”

蔡晓云的话让婧虞觉得窝心,“阿姨,我已经不是你儿媳妇,还要来麻烦你,真是对不起!”

“傻孩子,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即便你不是我儿媳妇,也可以是我的女儿。”蔡晓云背过身去盛粥,“再说,谦新未娶你未嫁,你是不是我儿媳妇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阿姨……”婧虞用麻木的手臂保住蔡晓云的腰,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遇到石谦新,真的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手臂有了知觉,她才发现蔡晓云的身子也在抖,她扳过蔡晓云的身子,看见她湿润的眼眶,“阿姨,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蔡晓云擦擦发红的眼角,“以前在部队不会哭,这些年在家里呆得太久,多愁善感起来。没事,来,趁热把粥喝了。”

婧虞搅动勺子,看着袅袅的白烟,迟迟没有下口。

“婧虞,你听阿姨的话,多少吃一点,团子需要你,乐世也需要你。”蔡晓云怜爱的摸摸她的头,“我早上替你去了一趟蛋糕房,那个小伙子说,该说的话都已经替你说了。”

婧虞猛然偏头看着蔡晓云,眼神放射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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