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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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一个少年带了个小孩急急的走,似是要躲开什么人,少年衣饰华贵,报宇轩昂,那小孩神情木讷,动作僵硬,一脸的茫然。

两人正自急走,埋了头一时不看前面,却听了前面一人冷冷地问道“千里,你要带了文照去哪里?”

小孩没什么反应,少年却大吃一惊:“二叔,你在这?”

前面那人气派极大,虽无人跟随,却显了一种发号施令的威严:“你们这是想上哪,同了我回去!”

“我——”

“回去!”

那人的口气无庸人迟疑:“你爹要我来带了你们回去。”

少年吸了口气,想了想终于再不说话,那二叔说了话之后向了他们两人的来路走回去,少年也跟了回去,手上还是牵了那个呆滞的小孩。

三个人走了半天,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到了一个山下的大门楼前,四个大字牌额写的:双龙山庄。

那个半路拦了少年小孩的人正是双龙山庄的二庄主,高敬。

少年是高遵的独子,高千里。

那小孩子叫文照,姓俞。

“千里,你同了我来,你爹有事找你。”

高千里想要说什么,还终于没有说出来,同了那高敬坐了来接他们的小轿走了,那俞文照给一个横眉冷眼的下走打扮的人带了走向山上。

那些下人真是不懂,想不通在两位庄主已向了十二恶人下决死战书,居然这时候还敢独自出门去,毫不以在即的大战为意。

那下人带了小孩走了在半盏茶时分,到了一个房子前,推了门开来冷笑了一声伸右手提了小孩子的前胸:“老实点,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骗了少爷,你这是想要去哪里?找死么?明天十二恶人就要到庄上来了,你还敢跑,老爷我打死你!”

那小孩子本就给那人重重一掷摔得不轻,那下人更是一脚踢了去,正中他的肚子,那下人一脚踢得小孩俞文照又向后直撞得一张小木桌倒下,那小木桌本就是贫人贱物,不结实,这一撞又是力道不太小,桌上的东西全掉在地上,几个土碗立时碎了。

小孩却傻兮兮地似是连痛都不觉了,只是看了那下人笑。

那下人更是火大,拿了一条棍子照了他的顶门要向下打,却终于忍住了:“去你娘的,小狗日的你他妈的真是贱货,妈的俞志坚在江湖上也算个人,怎的儿子这样一副德性?小杂种,死你的罢!要不是你小狗日的明天就要去见你老子了,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小孩子仍只是瞧了他笑,口中蚯蚓般溢出的血丝挂到了项上,又到了衣里,仍只是笑。

那下人气狠狠的走出去带上门,正要上锁,却见了高敬冷冷地看自己,心头不由一怵:“二庄主,你老人家好,你有事么?叫小人就是了。”

高敬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给我走远点,我有事找文照,没我吩咐,不许让其他进来,否则我就收拾你!”

那下人吃了一惊:“是是,小人明白!”

高敬见他走开了,这才进了门,瞧着俞文照。

那小孩却只在角落中发抖,他一听了高敬的声音就躲到了墙角,呆滞的眼中现出的还有恐惧,像是条被打怕了的小狗,样子可怜之极。

高敬铁青的脸过了好久才转出了一点点的和蔼:“你说,是不是刚才高全打你了,文照,你给高二叔说,二叔给你作主。”

那小孩只是呆呆地看了他,口中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嘴唇一张一合,头上出给刚才一脚踢出去时撞破了。如蚓的血路从发中蜒到脸上滴到肩上,那高敬只一眼便看出小孩子显是给高全打得带了内伤了,见了那小孩不出声,便大声地道:“高全,你来。”

高全忙小跑了来:“二庄主,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高敬看都没看高全:“你去叫了厨子高用,给俞少爷做点好吃的。但是,先烧了两桶热水,要给俞少爷洗个澡,我叫人给俞少爷做了身衣服,也给他换上。你要是再敢欺负俞少爷,我就砍掉你两条手膀子,记住了么?”

高全大吃一惊:“是是,小人记住了,小人今后再不敢了”

高敬向自己住的地方慢步走回,出了四五十步,根本没看:“等俞少爷吃好了后,请了他到后庄来。”他知道自己没走到看不见,下人是不敢走的。

呆然他没有回头,高全的话也响了起来:“是,小人知道!”

直到高敬走得不见,那下人抬了手又要打,却总是算没打下去,咬了咬牙:“奶奶的,老爷我何必跟这个明天就要死的小病鬼过不去?要他送死就让他去罢,还要给这小杂种做好吃的,真他娘的没天理!呸!”啐了一口,转了眼瞪那小孩子俞文照:“小白痴小狗日的狗杂种,就给老爷找麻烦,”又提了他起来,轻轻的放在地上,等他站好了,没好气的道:“滚啦!”一脚尖踢了他屁股一下,俞文照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门上,脸上还是一脸的傻笑,明明高全这样的下人知道了明天是他的死日,还不避他,就讲了出口,毫无顾忌,他却像什么都同他没关系一样!

小孩面前的一大海碗红烧肉冒了热热的热气,馋得他嘴角未干的血痕上顺着流下一条口水,直到了他的胸前衣上。

厨子高用冷冷地看了那小孩子:“小子,这是庄主赏了给你吃的,快些吃了去洗澡,笨丫头早给你备好了衣物了,就在后面的院中。”

俞文照听得大喜,却肚子痛了起来,高全那一脚踢得极重,纵是高全只是下人,但他却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他双手捂了肚子蹲了在地上,好一会,那厨子看了总有些变了面色,哼了一声,走上前,伸手在他背上揉了起来,差不多那肉都凉了,终于俞文照转缓过来,站起身,直直的看了那一大碗肉直直的走了去。

五染血的新衣

小孩吃了肉,洗了澡,换了身新的衣裳,早有个内院的小童等了他完事,带了他向后走去。

过了几个院子,那小童向书房内禀道:“回庄主,俞文照来了。”

“让他进来!”高氏兄弟都在屋中,相互一点头。然后高遵走出来,带走小童,回了自己的住处。一到了自己的院中,却走向了高千里读书的书房。那高千里手中拿了一部《左氏春秋》,却拿得反了,字反了对他,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两眼发直,连他的父亲进来都没见,似是那书是他的仇敌一般。

小童不敢进房,只在门外立定了侍候。

高遵走到高千里面前:“你做什么?”

高千里听了声音一怔,随又冷冷地头都不抬:“读书。”

高遵哼了一声:“你是在读书么?你想的什么当我不知道么?若非你二叔拦下了你们,你可真坏了我的大事了。”

“偌大的大人去欺负小孩子,这也是大事?”高千里一肚子的火气,说话的语气却是轻得不能再轻,其间的无奈和嘲弄尽显无遗,“你们为什么要置这么一个小孩子于死地,用的还是这样的机心?”

高遵大怒:“你知道什么!这小子若现在不死,将来我们整个双龙山庄定然后患无穷。你以为你读了几本书便什么都明白么!只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也不用等到以后,现在那小子心机之深,你本都望尘不及!你读了司马迁的《史记》,里面商鞅说的智者见于未萌,你懂么?”

高千里一呆:“你说的是什么呀?这是怎的一回事?爹,你可要都纵然讲清楚了!”

高遵叹了口气,半天,才说:“那小子四岁时便有神童的称号,可后来却听说了他因为生了天花,虽然没有送命,却成了个痴呆了,本来我们都相信这话,可是今年过年的那天晚上,你二叔才发现这小鬼一直是在装蒜,你想,这小鬼到我们这里也有四五年了,居然都没现出破绽,若是你处在他的地位,你能一瞒我们就是四五年么?”

高千里大吃一惊,几都当自己听错了,想了想,却问:“真的么?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是了,爹,你们有事没有跟我说的是不是?你们给我讲好不?”

“给你讲?倒也没什么不行的。”高遵想了想,“这小贼的老子是死在我们手上的,带了他回来只是想要应付一下秦铁城那厮,姓秦的生性爱游,这几年都不见他在中原出现,你爹本以为这小子是个痴呆,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见了秦铁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却不想这小子只是在装,小小的年纪便这么奸诈,那等到他长大了,还有谁是他的对手?那秦铁城的武功之高,那年在河南你也不是没见过,你爹和你二叔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敌手,怎能让他两人见面?”

“你是说俞伯伯是你和二叔杀的?”高千里呆得呆了,“爹!你——俞伯伯不是救过你们的么?你们居然杀了他?为的什么呀?”

高遵摇了摇头,怔了一会,才答非所问的道:“就在过年的那天晚上,你二叔练了功要去睡觉,也是为的小心,便绕了些路去巡查,路过那小鬼的屋子,真真正正的巧到家了,你二叔正好听到那小子说梦话,尽是说了要杀了我们全家给他老子报仇,说了哭,哭了还说。你二叔当时惊得呆了,立在那小子屋外硬是一个时辰动弹不得,你想,若非你二叔听了那小鬼的话,岂非今后我们一家全死了在那小子手里,只怕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手脚!七八岁的小鬼就有这样的心机,岂是人所能及,天幸他自己露出了马脚!”高遵说着也不禁一头冷汗!

高千里一呆,想了想:“真的么?怎的平时我一点都瞧不出来?”

高遵怒道:“你若能看出来,除非太阳从西面出来,枉你在江湖中还自居文武全才,跟那俞小贼一比,你真是差了远了。还敢丢人现眼,也不怕人笑话!”说了话越发急怒,忍不住一记巴掌拍了在高千里面颊上,听了一声“啪”高千里左脸上立时现出五个指印!

高千里如何明白他父亲的心境?只觉了这一记耳光吃得莫名其妙,心头也自发火,却不现在脸上:“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俞伯伯夫妇?你们居然忘了他老人家曾救了你们三四次呀!”

高遵脸色铁青:“大人的事你小孩子问什么?今天你差点就坏了我的大事,罚你在这里给我读书三年,不许出户半步!”说了话,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高千里怔怔地看了他父亲走远,忍不住把手一分,那书就从中分作了两半,双手一挥,扔得满屋书页乱飞。

※※※

小童走开了,高敬对俞文照道:“照儿,你这几年在高叔叔这里过得好不好?”

俞文照给高敬拉过去坐了在一个凳子上,从小几上的盘子中拿了块点心给他,他接了点心刚要吃,听了这话头点得比吃米粒的鸡还快:“好好好。”

“这就好了——”

高敬只说了四个字,不想那小孩又道:“只是他他他们有的人老是不给我吃的,老是叫叫叫我上山砍柴,而且,有有有几次,我热得不不不得了,跟那个高全大叔说我想要洗澡,他还没说什么,那个门门门房老高的儿子却叫我到了那个很很臭的那个池子里去洗,一把拿了我,就把我丢丢丢丢下下去了,那天我给那池子的水呛呛得好好好惨,那个池池子子的大半给上面的猪圈挡了,猪拉的那些屎呀尿呀的什么都都在里头,好好多人只是看我拍手笑,没有一个拉我上上上上上到上面,我后来用用用了好多的力气才上去。”

“那些下人不懂事,明天高叔叔就把那些人都打一顿,给你出气好不好?还有少爷,他带了你到外面乱跑,你看高伯伯不是也叫了他去教训了么?你放心在这里呆了,人若欺辱你,高叔叔给你出气,你只管找我就是了。”高敬眼见俞文照吃相太过难受,明明是才吃了一大碗的肉,不到半个时辰,几上的一大堆果子点心给他又吃了差不多一半,高敬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只自顾了吃,加了一脸的傻相,高敬面上虽极是慈爱,心头却气得肚子都要破了,而总算他养气功夫到家,还只顾了自己的话向下说:“明天高叔叔就把少爷吊起来打一顿,你要不要看?”

那小孩听了这话,口中塞满了东西,却连连摇头,眼珠子瞪得老大,口里呜呜的不知说的什么,直待他咽下了嘴里的吃食,脸已涨得通红,双手也放下的抓了的点心;“别别,二庄主,少爷对对对对我最最最最最好最好了,他经常给我吃的东西,你老人家别打他好不好?少爷他他他带我出去是是是是说了你二庄主和大庄庄主主要杀我,这这这我就是不知道是做什么了,少爷叫我走我我就只有跟了他老人家走,二庄主,杀我是做什么呀,好玩不?”

高敬居然面不改色:“杀你不好玩,我们不说这个了,啊?来高叔叔找你是要请你帮高叔叔做一件事,好不好?”

俞文照听了十分高兴:“好好好呀!少爷给我吃东西,他叫我做做做什么我就听他的,二庄主你也给给给我好吃的,还给我这么一一一一件好衣裳,我也一定听你的,你要请我帮你做什么事呀?做好了还给给给我吃肉不?”他口里又是填满了吃的,说话得含混不清,一脸的兴奋却让高敬越瞧越是有气。

高敬走去给小孩倒了杯茶:“你只管吃,你吃完了我们再说正事,那些奴才见我们不在家,就全来欺负你,以后高叔叔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正自说了话,不想俞文照猛的又是脸色大变,弯了腰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脸上涌出,只片时,他的衣裳已现出了一大片的湿印,高敬吃了一惊,细看时,只见那小孩子脸上泛出紫黑,心念闪动间飞快拿了他的腕子中指径直搭上了俞文照的脉管,更是吃了一惊:“照儿,你是给高全踢了这里?”一手极快地移到他的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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