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子王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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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王子王婿

“你们不知道他们是谁啊?”许大娘惊讶道。我们说,“大娘以为我们是谁?不过两个女弟子而已,哪里知道许多呢?”这么着才知道,原来王爷有四个女婿,大女婿是郭状图,二女婿是胡国柱,三女婿是夏威远,至于,他们天天嘴里叫四弟的,那个救了我们一命的公子,叫做卫朴。府上人人也都称他作卫公子。介绍完毕,许大娘最后感叹一声,“他们都是王爷身边的心腹。手里都有大权!”

珍珠听了,想起一个人来。“想不到王爷竟有这许多女婿!”我也就不约而同,也想起那个人来,不由自主,微微点了点头。许大娘子不知就里,愣了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话是怎么说?”

“大娘不知道,我们苏州,也有个王爷的女婿。”

许大娘子更加愕然,“又胡说!怎么又多出个苏州的女婿!”

珍珠便指指我,道:“大娘不信,只管问传歌。看我说的对不对?”

我便也点了点头。王爷在苏州,真有个女婿的。这个人,不仅是真实存在,而且一度和我与珍珠的生活还发生了联系。

我九岁时到的苏州,住在一个叫“拙政园”的大院子里。那园子虽然美,却因为战火,那时候渐渐荒废,主人也没有了。苏州的几户瘦马人家便就趁机把自己家的姑娘安置在里头。一开始天下无事,可忽然就一天,官府便来了人,要把这园子收走。我们便只好搬了,连累得后来过了好长一段居无定所的日子。

搬走的原因正跟王爷的苏州女婿有关系……我后来听人说,江苏巡抚是为了讨好王爷的女婿,才将园子收了回去的。许大娘子见我两个都这么说,只好相信,“这位驸马叫什么名字?”我道:“我们怎会知道知道他的名字?平日里,只管叫他王大人。”珍珠则道,“大娘这次相信了吧?我还听说,当年,那位巡抚除了买了拙政园,还精选了三千亩肥田,送给驸马爷和小公主吃租子呢。”

许大娘子念了一声佛,道:“这个一定是假的。三千亩肥田,可是好大一片地,却要到哪里收来?传歌,你说是不是?”我想了一会儿,道:“这就不晓得了。反正苏州人尽知道,王大人是王爷的女婿,也都知道他家的权势大得很,没人敢惹。”

珍珠道:“可不是。有一年正月十五,我们出去看灯。就有一姓朱的大户人家,在门口亮起珠灯。那天上街的人,就都挤着去看。我和传歌那时候也小,也溜出门,过去看灯。谁知道夸赞的人多了,竟然惹得邻居眼红,派家丁把那些灯都打碎了。”许大娘子听得入神,不由道:“那怎么办呢?那朱家的人岂不是也要恼了?”珍珠笑笑,道:“大娘猜错啦。朱家眼睁睁看着,一话都不吭。就是周围看灯的,也没一个敢出来说句公道话的。”

然后停住不说了。

许大娘子已经渐渐听得入戏,见珍珠不说,自己猜起来。“那么,那邻居一定和王大人有关系了?”珍珠摇摇头,道:“并不是。朱家的邻居,并不认得王大人。”许大娘子道:“那是为什么呢?”

我看珍珠一味地吊许大娘子的胃口。接过话头,老老实实交待起来:

“朱家之所以惹不起邻居,是因为邻居家主人是“西选”的官员。

所谓西选:是说这个官,不是当今圣上封的,而是由王爷任命的。就因为是王爷任命的,所以其他官都得罪不起。

当年,朱家人也是很机灵,知道邻居有背后有强龙撑腰,忍气吞声,当天默默地吞下了这场羞辱。直到得了机会,请王大人吃了顿饭,才算扬眉吐气:那邻居都不用等着谁来找他算账,只一听说朱家认识了王大人,就吓得惊慌失措,连夜离开了苏州,不知去了哪里了。

许大娘子听完,叫一声阿弥陀佛。道:“这算是报了仇了。可那些请不起王大人吃饭的,要怎么办呢?”说完,摇摇头,“果然天下谁家,大似我家’,以前听说王爷的手下,竟敢鞭打朝廷命官的,今儿才真是信了。”

我瞬时便想起进府时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升斗小民了。想起他们黑黑的脸庞,木然的眼神,和卑微的姿态。我如今衣食无忧地在王府里呆着,看得都是各处的泼天富贵,志得意满。这会儿才觉出王侯之家的繁华背后,是千千万万人的挣扎和无奈。默然一会儿,听见珍珠惊叫了一声。

“哎呀,方才那公子,是不是府里的小王爷?”

许大娘子愣了愣,更放低了声音,道:“差不多,可也还差着一些。”我和珍珠听得糊里糊涂:什么叫差不多,可还差着些?这种事情,怎么能打马虎眼?

许大娘子抿了抿嘴。“咱们王爷虽然家大势大,偏偏就在子嗣上差点意思。你们说的那位公子是王爷的侄儿,今年二十七,大名叫做吴应麟。”

“哦,”我和珍珠一齐应道:”原来不是林公子,是麟公子呀。”

许大娘子瞧了我们好几眼,又说,“王爷子息弱,所以格外爱惜这个侄子。也就当小王爷一般对待。所以我才说,差不多,可也毕竟差着些。”珍珠惊讶道:“这倒也奇了,后府这么大地方,夫人侍女的这么一大堆。难道没生一个儿子出来么?”许大娘子摇摇头:“姑娘家这么说话成什么样子?”又说,“王爷自然是有儿子的。只不过……”

我们听的心急,“不过怎样?”心里也还纳闷,怎么老爷、公子的,闹闹哄哄,全部都是“女婿”,王爷的亲身儿子怎么一个也没有出现呢?

许大娘又紧紧抿了抿嘴,说,小王爷是王府里独一无二的虎种,张福金的亲生骨肉。不过从小娇惯。只有十三岁,就已是个混世魔王了。”

对了,她还说,小王爷叫应熊,字梦祥。

我默然一会,不由道:“吉梦维何,维熊维罴,《诗经》里说,这是生男儿的祥瑞。从这名字就可见王爷的欣喜。若要细算,他老人家也眼看快六十了呢。”

许大娘子道:“可不是么?为着这一点血脉,他可盼了多年了。才想着那些欺压天下的事,心里正恨着他呢,突然说起这个,也就只好心疼他了。”珍珠愣了愣,道:“难道是祸害得人多了,得不了福报的缘故?”我便突地一下,想起永历圣上和皇后来。脑子里叮一声,像是有人突然敲了个罄,响的厉害。

许大娘子忙又念了一声佛,道:“这是王爷多年的心病。绿娘子之所以上楼抄经,就是要王府求个多子多福。可这……”她低了头下去,默然道,“算了。咱们也做个好人,跟着念一声佛罢了。毕竟王爷好了,大家才好过。”

我和珍珠一呆,忙也齐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许大娘子将我俩看了一眼,眼神忽然变了几变。“不知麟公子今儿是为谁来的?”珍珠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姐姐了。大娘难道没看见麟公子看姐姐的眼神?”

我满脸通红,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掐,道:“又胡说了!”可想想刚刚麟公子看我的样子,心里也不由一跳。许大娘子把我们两个都望了望,有些惊异,犹豫着问道,“这不过一天功夫,他怎么知道你的?”

我脸上又一红,把昨天先惊马后得救,又在众位爷面前露了脸的事说了一遍。许大娘子聚精会神听完,怔了半天。“就说你俩有福,没想到竟这么有福。若早一步,或者晚一步,碰不见咱们卫公子,你俩也就没了命了。”

珍珠道:“大娘这下知道了?那一会儿姐姐和我,在这几位爷面前站了好些时。想是那时候,麟公子就有心。所以今儿才心心念念,拉大老爷、小老爷们来了。”许大娘子若有所思,可也没多说什么。恰赶上屋外的自鸣钟,这时候当当当响起来。许大娘子得了提醒,拍拍身上,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大爷去醒没醒。”说完,撇了我们两个,自己去了。

不一会儿又回来,道:“可还睡着呢。再等等好了。”

我们两个便陪许大娘子坐着。正在无事间,外头忽地有人敲了敲门,道:“大娘子快出来,麟公子家的管事到了。”吓了屋里人一跳,大家赶紧迎出去。细看来人,原来却是早上那个一马当先的青衣男子。见了我们,一脸笑容,来问大爷是否酒醒了。

听说人还在床上睡着,说道:“我家公子也正惦记这事儿呢。生怕大爷不拘小节,就一直在这儿睡着,耽误姑娘们休息。因让我过来侯着,一会送郭爷回家呢。”许大娘子道:“多谢公子的厚意。不要紧,这儿郭爷家的也都正在门房侯着呢。”

那管事便点点头,笑道:“大娘先别急着谢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说完指挥着人将外头的箱笼一一抬进屋里来。忙完了,这才过来,递上个单子,“大娘一会点点,这些都是麟公子送二位姑娘的玩意儿。”

大娘站起来鞠躬道谢说:“这怎么受得起?”那人笑道:“快别这么说。姑娘们就挑自己喜欢的,随便摆摆。下次公子来了,看见了也喜欢不是?”又说,“胭脂水粉、金簪玉环类,姑娘们戴着玩就是了。赶明儿还有更好的送来呢。”

我满脸通红,看那人躬着身子一步步退了。收了这么多东西,一句话不说实在不合礼数,可我怒了几次力,喉头都像是被锁住了一样。只是把脸涨得更红了——我这几天脸红的次数,可比这之前十几年多多了。许大娘子看看一地的箱笼,又看看我脸上,忽的道,“我去看看郭爷去。”

过了这么大一会儿,郭爷到底清醒了些。人问他话是,也就能答应,能站起来走动。许大娘子便伺候着他洗了手脸,又喂着吃了些醒酒的酸汤。郭家的便扶了他,上了马车。麟公子家的也就护送着一齐走了。

这么着,第二天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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