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背负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陌舒从屋里出来,借着天气好,想逛逛宅子。虽说这宅子是周家的,但是只从购置还未住过人,这次当了嫁妆给了陌舒,也算是为这宅子寻了一个主子。

宅子很大,分前后两院,前院主要是会客的地方,后院就是生活起居的地方了。有两个园子,但都因多年未修缮,杂草很多。陌舒想着茶楼盈了利,就找个齐州城里最好的园工好好修缮一番。

路过书房的时候,窗子是开着的,透过窗子就看到晏亭初在里面一丝不苟的看着刚刚送过来的茶楼账本,时不时的还要打打放在一旁的算盘。陌舒瞧着好笑,便在窗外站了好一会儿,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晏亭初的侧脸很好看,陌舒觉得很干净,很舒爽。

现在的日子对于陌舒来说,好像一切都归于平静,没了往日周府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陌舒觉整个身心都舒畅了许多,果然换了个环境,就是不一样了。

现在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个偌大的宅子里就只有五个人,显得有些冷清。沉香和阿皎算是她带过来的,虽说是下人,但陌舒从未欺凌她们,而且来晏家,也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这几天,陌舒吩咐着沉香和阿皎两人整理了一下宅子,而且,还叮嘱了有时间多去照顾照顾晏母。

陌舒在窗前站了很久,晏亭初都没有发现,因为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陌舒笑了笑,正要抬脚离开时,却是听见了晏亭初的声音。

“你来了多久了?”声音平淡,但里面似乎夹了些关心的意味,陌舒想是自己听错了。

“刚来,见你忙着,就要走了!”陌舒笑着淡淡的道。

晏亭初将账本合上,起身走至窗前,和陌舒隔着窗相望。两人都是没有说话,却是晏亭初突然抬起了手,伸出窗外,落在了陌舒的肩头上。

一片枯黄了半边的叶子被晏亭初拿了下来,伸在了陌舒的眼前。陌舒伸手接过,将叶子转了一圈,抬眸道:“不知不知觉,都已入秋了!”

“是啊,秋天何时来总是它先知道!”晏亭初负手而立,一双暗黑的眸子看着院外,仿佛有着极大的感触。

陌舒吸了吸鼻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陌舒总是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舒服。“你有什么打算吗?”

晏亭初笑了笑,道:“苟活于世而已,能有什么打算。”

陌舒却是有些生气,回道:“堂堂男儿,怎能说得如此话来,却不想,晏公子也是个胸无大志的浪荡男儿。”

晏亭初没想到陌舒会如此生气,急急开口道:“并非是我胸无大志,只是我乃是罪臣之子,家父通敌叛国的罪名将亭初压的死死的,哪有什么抱负可言?”

陌舒一怔,是啊,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到哪里都是不受待见的,要不然,他们晏家能在晚国岂无驻足之地。饶是这齐州城,要不是有着彭州牧帮衬,这些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十六年前我父亲一案,让得我晏家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陛下更是下旨让我们晏家永生非诏不得踏入京城半步。一夜之间,我晏家从晚国的忠臣良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卖国贼,那时我才两岁,什么都不懂,母亲带着我四处奔波,最终才在这齐州城定了居。”晏亭初继续道,眼眶泛着泪花,陌舒能想象当时晏家承受着怎样的苦痛。

“对不起,我这些年你一定很苦吧!”陌舒有些内疚,要不是她,晏亭初也不会提起往事,也许这些年是他心里最苦的一段时间吧!

“大丈夫顶天立地,受些苦难又能如何,何况都是过去的事了!”晏亭初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苦涩,说道。

陌舒看了看晏亭初,突然开口道:“你恨你父亲吗?”

晏亭初冷笑,道:“恨?那个时候我才两岁,能知道什么?不过后来当母亲告诉我的时候,我确实有恨过,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不恨了。”晏亭初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里激荡,继续道:“因为当我跟着母亲自出流浪的时候,见过了许多比我还惨的孩子。有些没爹没娘,有些被已经成为酒鬼的父亲打的半死,更有些饿的连去讨饭的力气都没有。当我看到这些,我对我父亲的恨全都消失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就如同我见过的那些孩子,那也是他们的命!”

陌舒静静的听着,自己生在周家又何尝不是命呢?原来自己和晏亭初一样,都是被命运戏耍的孩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是被冤枉的?”陌舒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前些日子找过她的陆鹤轩,他们说晏候是被冤枉的,要如果说的是真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告诉晏亭初呢。

晏亭初怔了怔道:“十六年了,就算是冤枉的又能如何?当年陛下就连查案的期限都不给就下了判决的圣旨,如此绝情,是问谁还敢替我父亲伸冤?”顿了顿,又道:“罢了,也许早就没人记得此案了,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晏亭初转身回了书案前,坐了下来,翻开了账本,却是久久都未翻过一页。

陌舒还是站在窗前,晏亭初刚才的说里分明有着一股无奈和无能为力。他不是没有想多自己的父亲是被冤枉的,而是想了也没用。是问一个普通的百姓要如何去为自己的父亲证明清白,如何找到自己父亲被冤枉的证据,更要如何踏入京城,面见皇上。

陌舒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晏亭初余光看到陌舒离去,抬头看去。陌舒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里,而晏亭初却是有着说不清的感觉,久久才回过神,却是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掉了眼泪。

晏亭初忘不了在他八岁的时候,那是一个雪夜,当母亲将父亲的事告诉他时,他有多么不愿意相信。以前总是逼问母亲,自己的父亲在哪里,但当知道的那一刻,自己却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因为他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不去管。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