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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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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桌上的手枪蓄势待发。

面前的姚红胜和往日不同,以前的他只是个普通的茶庄老板,作为同行我嗅不到他身上有任何不寻常的气味,但是此时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却有一股凌厉无比的攻势与密不透风的防守。虽说手枪与我近在咫尺,我竟无从下手,他周身那股强大的气场给我造成了莫名的压力。

时间不允许我再和他耗下去,我瞅准时机出了手,右手猛然伸向桌上的手枪,中途被姚红胜的一只手肘拦截。这虚招当在我意料之中,我的左手顺势沿双方肢体交接处下路穿出,恰被他的另只手反擒。

“动作虽快,但是力度不够。”

他抓住我的两手像个教练一样点评我的出手思路。

很好,一个虚招,一次佯攻都按照我的计划被他破解。在我们的两手纠缠在一起之际,我用力将他的两手掀开,他的身体在向后反弹之时我桌下的一只脚踢中了他的椅杆,椅子瞬间朝后挪移,转眼间椅子上的姚红胜已经在两米之外。这正是我所期待的,就算他起身反扑也来不及了。

我认为会稳操胜券地拿到桌上的”火流星”时,手枪却倏然间像变戏法地飞到了他的手里。我看得很清楚,枪体与他的手在隔空的这段距离间闪现出一缕银光。

姚红胜握着手枪依然稳坐在椅子上对我说:“看来你要留在这里了。”

“很高明的手法,但是身为前辈的你用鱼丝线在我这个后辈面前作弊,你会认为赢得光彩?”

我知道这样讥讽他没有效果,而且我的力气几乎用尽,发烫的额头开始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他突然将手枪抛到了我的手里,说:“收好了,在发高烧的情况下还可以和我耍上几回合可见你的本事的确了得,左轮这老不死的,真是名师出高徒!”

听他说话的语气我总算明白了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强迫我的意思,大家都是落难的人,相识是缘分,但我们之间不存在交情,不讲道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和我耍的这个小游戏只不过是想验证一下我的能力而已。

“火流星”重新回到了我手里,我抚摸着熟悉的枪体,有一种失而复得的踏实和一种建立在高度自信之上的安全感。

杀手的配枪对于杀手本身而言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精神防线!

姚红胜起身把椅子挪回来,再次与我面对面地坐下,不过这次他的语气软弱了很多,他说:“你年纪还轻,我不会留你在这里陪葬,只不过我儿子和你一样,离死的那一天还很遥远,身为父亲我不可能看着儿子陪自己一起等死。现在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求你,带他一起逃出边城。”

我把玩着自己的手枪,虽说我不是为人父母,但我能体会到一个父亲正在为儿子的生死而心存焦虑的心情。只不过我已经被仇家盯上了,姚中泽和我在一起也未必安全。

姚红胜继续说:“姚中泽平时吊儿郎当,但他是个孝子,他知道我的处境危险就算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离开这间茶楼。其实说句实话,我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你就算带他离开了边城他也会原路返回来替我收尸,我只是想让他避开组织处决我的这个时间段,我一旦被挂掉,这些刽子手就会在边城消失,到那个时候他把我风光大葬也好,守丧3年也罢,只要他活着,我这个做父亲的会含笑九泉。”

“用心良苦,其实凭你的本事全身而退不是难事,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冒险一搏?”

他苦笑道:“被‘酒神’盯上的杀手和死人没什么分别。这句在红门里只是个传说,但我相信这是真的。我躲了一辈子心早已经累了,早些面对早些解脱。而且我不希望组织知道我还有个儿子,更不希望我儿子有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涯。我在你这个年纪为组织杀过不少人,老天能让我活到今天已经格外开恩了,我很知足,如果说有什么心愿,那也就是让我儿子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走完他应该走的路。”

很快他的眼神又稍露锋芒,看着我说:“作为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出来,哪怕违背良心做人。你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会把你的行踪泄露给酒神,如果组织知道你的身份你想在这边城脱身就难了。”

姚红胜不是吓唬我,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我将手枪收好,点点头地:“我答应你,不过我的仇家也来到边城了,我不可以向你保证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

他打断我说:“如果你真被仇家杀了,只要你尽力,到了地府我会沏壶上等好茶来招待你。”

我起身说:“那么抓紧时间和你儿子告别吧。”

父子间的告别变成了争吵,两人在后院里姚中泽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他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

“我不走,导弹打过来我也不走!”

接着是掴耳光的声音,姚中泽大喊道:“你打,打死我,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就算拉人陪葬你儿子我也是最有资格的!”

在一阵短暂的沉静之后是姚中泽的哭声,他抽搐地说:“爸,我不走!”

后屋的门打开了,姚红胜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对我说:“可以动身了小姑娘,你保重。”

他说后将手里的一支黑枪交给我,这枪是从死去的刽子手身上搜来的,没型号,没任何标识,但枪体的做功精细考究,堪称一流。

他说:“多一把枪就多一分保障,收好了。还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把儿子的那台DV机安插在屋子的上面,机子里会记录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如果你有机会回来取走的话,我想这段视频也许会给红门里所有的杀手敲响一次警钟。”

我记在了心里,对他说:“你也好好保重,但愿我能在人间喝到你亲手沏的好茶,而不是在地狱。”

姚红胜听后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感激,这位即将面临九死一生的老人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托付给我这个他并不太了解的人,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一次赌注。

也许人在面临大难之时特别容易把希望寄托在身边人的身上,哪怕只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因为大难将至,危在旦夕之际人会奢望一些他们平时不太信奉的东西降临在自己身上。

当我来到后院时姚中泽正坐在地上一副铁打不动车拉不走的样子。他抬头看我,眼睛红肿得厉害,我对他说:“起来吧,动身了。”

他倔强地连连摆头,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快滚蛋。”

我说:“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只是废物一个。”

这话激怒了他,他仰起脖子说:“如果是你的老子,你会这样一走了之?不好意,做人要讲良心,我要是跟你走了老天都会劈死我。”

“你要保护你父亲?”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当然!”

我将黑枪抛到他身边,说:“先试着开枪射我。”

他瞪大眼睛地看着手枪,神色胆怯而慌张。

“你连枪都没胆子拿怎么保护你父亲?”

他果然吃这一套,鼓起勇气将枪握在手里,枪口对准我,但是他的手抖得厉害。

我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开枪吧,小男人。”

他冲我吼道:“别逼我!”

“逼不逼你都一样,你始终只是个小男人,而且一无是处。”

他被我套路了,手指扣动扳机。我看得出他只是想吓唬我,所以枪口有意偏离我的身体。但是扳机岿然不动,他起先一愣,然后手握枪柄再次用力。

我开始咳嗽,一连咳了好几声,然后从荷包里掏出纸巾擦鼻涕,我知道自己高烧的症状愈来愈严重了,这可不是个好开端。姚中泽仍在用力扣扳机,他瞪着手中的黑枪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说:“保险都没开,子弹怎么可能射出来。”

听我这么一说他拍拍枪管,狼狈地发问:“什么保险?”

我忽悠地:“顶套简,拉枪拴,压击锤。”

他想按我的指示去做,却无从下手。

我嘲讽地:“勇气可敬,但你只有当弹灰的资格,与其送死不如把命留着,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再回来做你应该做的事。”

他气急败坏地将手枪摔在地上起身指着我吼道:“臭女人,你闭嘴!”

“我只是动动嘴你情绪就几起几伏,我要是动手你还不得精神崩溃。”

他恼羞成怒地朝我冲过来,当快要撞上我时我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一只脚还搁在原地,他不仅扑了个空而且还被我的那只脚给绊倒。这一跤跌得不轻,他的下巴直接磕到地面,幸好后院的泥土较松软,若是换成水泥地面估计他会磕掉门牙。

他从地上撑起身子,一手握拳一手揉捏着下巴,虽然眼泪不断往外冒但男性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喊出声,他忍痛地:“刚才不算,我没站稳。”

“你站稳了又怎样,我要扭断你的脖子也是举手之间的事。”

他捏起的拳头又松开,他知道我不是在吓唬他,在后院我对那个枪手的突袭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与他近在咫尺,他竟后退半步。他好像现在才明白和我硬来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我看着他说:“你明白自己的能力是件好事,想想看,你连我这个生病的女人都搞不定你怎么协助你的父亲,你待在他身边非但保护不了他反而会让他分心来照顾你。”

他笑了,而是苦笑,笑得眼泪再次往外淌,他说:“我是个累赘,从小到大都是他的累赘,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现在他有难了我这个儿子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我真是他妈窝囊。”

他说着竟给自己脸上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说:“很好,你已经有自知之明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点,你父亲现在的困难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解决不了的,所以你的无能为力也是一种正常现象,没必要自责。而且你父亲是个一流的杀手,杀手在行刺猎物得手之后能够全身而退不留任何痕迹,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他不说话,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想知道原因。

我说:“因为杀手有一双专注的眼睛和全力以赴的心态,有了这两样东西即便面临最危险的环境也会寻找或创造脱身的机会。如果你留下来,你就会对你父亲造成行动上的阻碍,让他无法集中精力,不论出现什么情况他会第一时间顾及你的安全,这种‘分心’不仅对他,对任何一个职业杀手来说都是致命的。你好好考虑清楚,过了这一关,把命保住,你以后的打算,计划才有可能现实。”

他低着头,定睛地注视着地上那只刚才“戏弄”过他的手枪,随即吁了口气,将手枪拿在手里对我说:“我跟你走,把命保住我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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