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唇瓣上轻微的刺疼似乎传到了顾兮的心腔，让心脏跟着被针扎一般的疼痛。姬亦禅淡漠的神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至少，在对她时，是从来没有过的淡漠。
凌晨之时，竹流芳在她的烛烟院的后院等着她，背对着她的身影，浸在晨雾中时，那一身雪丝锦长袍沾染着清霜，好似与清霜融成一体，便是一如既往若寒冰一般的清冷。而在转身看她时，那一身的清霜便倏然散去，他唇边的笑容几乎要温暖了整个世界。而如今，姬亦禅看着她的神情，让她觉着，她便是那一抹清霜，被他驱逐在他的世界之外，往后，她便再也不是那个能够影响他的人了么。
哪怕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可如此看着他这样淡漠的模样，顾兮心里的痛苦却一丝也不少。
姬亦禅仿若并未看见顾兮流下的清泪，他道:“从此以后，你我便是路人，再不复从前。”说罢，他的目光在顾兮脸上那一滴眼泪上停留了一瞬，突然便柔软了眉眼:“今日如此，能得你一滴清泪，却也算的上对得起我这一片心思吧。莫要再哭了，既然要拒绝，难道不应该更加残忍一些么？”
似乎是承受不住心里的苦痛，顾兮猛的蹲下衣服，缩成小小的一团，方才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吵闹，什么话也敢说，却到底也比不上这一句“你我便是路人，再不复从前”来得令人苦痛，他心底该是如何的失望又伤心，才会如此的说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分，明明只要说出一个好字，就算是放他走了，可这字落在嘴边，却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姬亦禅说得没错，他前世也经历了同样一遭，却是让她害得尸骨无存。她今生还要将他拖入夺嫡这个阴暗而肮脏的地方，若是，若是他再次因为她的决定，而丢了性命，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她该如何，才能够报仇雪恨又不伤害他，她太没用，太没用。如此想着，顾兮心中对姬夜与顾怜人的恨意又多了许多，同时，也将如此没用的自己恨了个透彻。
拖拖拉拉，直到现在，她的仇人一个个都还活得好好的，她却陷入了儿女情长，还拖累了他人。
姬亦禅看着蹲下衣服的那个女子，一时间变换了许多神色，他能够在外闯荡这许多年，一个少女再如何成熟稳重，却也不是毫无漏洞，也不会将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她对姬夜的仇恨，对亲人的在乎保护，对朋友的珍惜真诚，他都看在眼中。
可就是因为她太过多情，故而看似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却无端令人怜惜。故而他才会愈发的对她上心，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顾兮瘦弱的肩头抖动，好似在哭泣一般，衣服也散发出了令人心惊的悲恸。姬亦禅正想上前去扶起她，说他方才说的话不过都是气她的，顾兮却站了起来。
那张小脸干净得看不出一丝瑕疵，就连方才的泪痕都消失不见，姬亦禅顿在原地。顾兮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似方才的悲恸哭泣都不过是假象，桃花眼倏然一凛，心里也不知为何变得烦躁不堪，他知道顾兮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是他也接受不了的。
“你没事，那我便走了。”话落，白色身影已然飘散离去。而其中落荒而逃的意味，顾兮却并未能够看得出来。
待那人的气息已然离去，顾兮坚持不住，终于是跌坐在了地上。眼眸中再无一丝明亮纯净，全是死灰一样的空洞。荷雨与玉心进来时，便看见顾兮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白色的长裙，也蒙上了尘埃，就如顾兮此时的心一般。
“小姐！”玉心一见顾兮瘫软在地上，而小脸煞白，唇瓣微肿，眼瞳空洞，她一时间就险些魂飞魄散，荷雨也是一惊，赶紧将院门给关上，才来扶起顾兮，与玉心一同，将她扶到了美人榻上。
顾兮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却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是最可笑的那一个。是她去找姬亦禅与他合作，也是她去找他帮了她许多的忙，更是她去寻了竹流芳又要将他拖入到这一次次的危险当中来，姬亦禅还几次将她从危险边缘救出，也为了她，参与了许许多多本应旁观的事情，而如今，她却为了自己的愧疚心，将他从她的身边赶走？
最可笑的却是，他离去之后，她竟然如此痛苦。
“小姐，小姐。”玉心叫了几声，顾兮却没有反应，玉心急得团团转，又跑到桌旁斟了一杯茶水。跑到顾兮面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您别吓奴婢。喝口水吧，喝口水就好了。”
顾兮动了动，眸子聚在玉心手中的紫砂杯上。里边的茶水还清澈透亮。是她方才给姬亦禅泡的茶。而玉心见顾兮动了，顿时兴奋了些许，口中道:“小姐，您喝口水，”
抬手将茶水接过，顾兮缓缓抬手送到了唇边，还是温热的茶水却让她感觉到刻骨的冰凉。直直浸透了她的五脏六腑，直至没有知觉。喝完之后放下来，却将茶杯紧紧捏在手中。
玉心见她又沉默下来，顿时又着急了起来。她转了一圈。也不敢去碰顾兮，见一旁的荷雨站着不动，一时间也来了怒火，只不过不是针对荷雨的就是了，就听她骂道:“本姑娘以为那人真是什么好人，又救了我家小姐好几次，如今看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还是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不要让本姑娘见到他，否则本姑娘一定给他好看！”
荷雨抽了抽嘴角，玉心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单纯，单纯到认不清自己的实力。可同样的，这样单纯而可爱的女子，却是她羡慕的对象。她无忧无虑，被主子保护得很好，而在高门大户中，何处没有腌臜破事，可玉心却好似从未沾染这些东西。
“要将他抽经扒皮，扔到蛇堆里去，”玉心站在顾兮身侧，愤愤的扬了扬拳头，小脸气的通红:“荷雨你还说没事，你看看小姐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就不该留小姐一人在这里，宁一他们也太没用了，竟然连一个登徒子也挡不住。气死我了。”她忧虑的看了一眼依旧一动不动看着手中杯子的顾兮，一时也有些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