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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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顾师新从来没有骂过顾臣恩,在他眼里,顾臣恩是天底下最听话最优秀的孩子,他就是草原上展翅飞翔的雏鹰,总是能让他看到勃勃的希望和无限延伸的未来,那些无法被自己践行的愿望和抱负总是能够在顾臣恩身上得以彰显,他从来都觉得顾臣恩是他这一生最宝贵的资产,只是没想到从来都没有违逆过他意思的顾臣恩竟然会说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恼羞成怒”。

“师新,你先不要动气,顾臣恩还小,况且他说得也并没有错,他妈妈才刚走,怎么能够接受这个事实?”陈玉体谅地看着顾臣恩,顾臣恩别过脸并不领情,这个女人的名字可是爸爸和妈妈吵架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的名字,陈玉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甚至可以算是一种灾难。要不是陈玉的插足,爸爸不会决意要跟妈妈离婚,妈妈也不会郁郁寡欢最终病情加重。

“这是我们父子俩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话!”顾臣恩本来不想用言语回敬陈玉,没想到她摆出圣母的架势来装好人,这让他颇为愤愤不平。陈玉有些尴尬,不过在顾师新继续发怒之前她拉着顾师新的手说:“师新,顾臣恩是个孩子。你要是再对他这么不依不饶,我也要生气了。”说着陈玉使小性子一样松开了手,顾师新立刻就软了下来,顾臣恩看得直犯恶心。“你们要不顾妈妈的亡灵不能安歇就在妈妈生活过的地方丢人现眼吗?”顾臣恩咬着牙怒目而视,顾师新尽量稳着自己的情绪不在陈玉面前发作。

“顾臣恩,阿姨知道你不喜欢阿姨,不过有句话阿姨还是要说。这件事都是阿姨的错,你不要将怨气都撒在你爸爸身上,你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总在我面前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孩子,将来要做顾家的接班人和领头人。”陈玉带着赞许,她并没有生顾臣恩的气,反倒觉得他是一个有主见有底线的好孩子。因为对母亲沉沉的爱意,才会让他对一向敬重的父亲恶语相向。

顾臣恩别过脸,他红着眼睛望向墙壁上大幅的全家福。照片里妈妈笑颜如花,她躲在爸爸怀里,紧紧抱着变成花脸猫的他。那天是他生日,所以才会被爸妈抹了满脸的奶油留下这张珍贵的合影。

“明天你陈阿姨的女儿也要搬过来住,她比你小一岁,是你的妹妹,你要多照顾她。对了,她跟你在一个学校,她叫陈轻言。”顾师新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想到陈轻言要搬过来住就面色柔和地看着顾臣恩,顾臣恩心里一颤,他对陈轻言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要是在一中没有听过陈轻言的名字,那还真是孤陋寡闻。陈轻言心高气傲,不把所有追求她的男生看在眼里,陈轻言喜欢穿着火红的衣服来上学,有时候头发也不扎起来,经常有老师说她是披头散发。陈轻言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年画里的女明星,让见到她的男生心神荡漾。

命运真是神奇,两个同样被当做是传奇的人都生活在了一起,桀骜的少年,多情的少女,终究不会相看两不厌,不管陈轻言会怎么想,他顾臣恩就做不到坦然面对,因为陈轻言的妈妈是拆散他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也因为,他对陈轻言这个女孩子并无好感。前几天他的一个朋友追求陈轻言,陈轻言倒是接了人家的情书,只不过他朋友兴高采烈约陈轻言出去吃饭陈轻言也没有拒绝,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带着一大帮子人去的,把他朋友打得鼻青脸肿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上课。

顾臣恩听到陈轻言的名字就彻底沉默了,顾师新担心陈轻言明天来时顾臣恩无法给她一个好脸色,慌忙放缓了语气嘱咐顾臣恩:“臣恩,爸爸知道你并不同意我跟你陈玉阿姨的事情,可是爸爸还年轻,你也还小,咱们这个家总要有人照应着吧,你总不能让你爷爷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为家里的这摊子事儿担心吧,你对我们有再多的意见我们也无所谓,但陈轻言和你一样,都只是半大的孩子,你们应该和睦相处,知道了吗?”顾臣恩依然不说话,他听着自己尊敬的父亲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他。

说到顾老爷子顾臣恩倒是好奇,远在北京的爷爷怎么会同意爸爸和那个叫陈玉的女人在一起,毕竟当初爸爸妈妈的婚事儿是爷爷一手操办的,外公和爷爷也算是世交,如今妈妈刚走,爸爸就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他,伤害外公的颜面。

心里有了主意的顾臣恩扫视了陈玉和顾师新一眼冷声问:“爷爷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吗?”顾师新面露难色,他想拉着顾臣恩的手让他给自己一点时间:“臣恩,你也知道,你爷爷身体不好,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诉你爷爷,等事情稍微平息一点我们会去北京亲自去跟你爷爷说。”果然是这样,顾臣恩还在想爷爷怎么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情,看来倒真的是爸爸的胡作非为。

顾臣恩计上心头,顾师新接下来说什么他都不做声,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顾师新。陈玉还以为顾臣恩稍微稳定了情绪决定接受这件事情了,她笑着拍拍顾师新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了。如今顾师新全心全意憧憬着新生活,当然不会太在意顾臣恩的小心思。当晚顾臣恩竟然选择了离家出走,他蹑手蹑脚带着自己的书包想要开门离开,说来也巧,半夜顾师新说他口渴,陈玉就下楼去给他倒水,没想到会在楼梯上跟顾臣恩偶遇。顾臣恩有些忐忑,他没想到会被人撞到他出门,不过陈玉并没有声张,她握着手里的杯子拦住了顾臣恩的去路。

“臣恩,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陈玉明明知道情况不对,依然对顾臣恩微笑着发问。顾臣恩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看着陈玉:“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你不妨卸下面具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不会放过你的。”顾臣恩提高了音调恨不能将这个眉眼如丝的女人给掐死。陈玉靠着扶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顾臣恩,阿姨是真的爱你爸爸,或许你不知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爸妈还没见面呢。我是你爸爸的初恋情人,要不是你爷爷的极力反对,我们也不会等了这么久才在一起的。”陈玉的表情在黑暗中变成了一个谜团,顾臣恩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他坐在楼梯上发呆,陈玉在讲着一个冗长的故事,听得他有些困倦。

无非是一个一见钟情却棒打鸳鸯的故事,故事里的恶人是顾臣恩最敬爱的爷爷,他不愿意让一个孤女进门,顾师新跟家里闹过,也想过绝食想过离家出走,最终倒是陈玉选择了另嫁他人。陈玉说她不想让顾师新为了她这个外人跟家里闹翻,顾师新心里不甘,不舍,却也无计可施。嫁做他人妇的陈玉生活平静无波,她选择忘记顾师新从新开始,在结婚后的第三年生下了一个女儿,只是那个苦命的丈夫却在他们的孩子长到三岁的时候出了车祸离世,她已经没有心思再考虑成家的问题,她只想带着小女儿生活下去,再次遇见顾师新是在十年之后,她在五星酒店做保洁人员,无意间在酒店的洗手间里与喝得烂醉的顾师新碰面,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顾师新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个初恋女友,当他见到饱受生活折磨的陈玉时,那些被生活打压的激情重新燃烧起来。

陈玉也犹豫过,她知道顾师新已经有了家庭,他的孩子甚至也比自己家的女儿陈轻言大一岁,漫长的岁月衍生出无尽的寂寞让她无法抵御顾师新的猛烈追求,他们终于偷偷在了一起,无非是重温过去的浪漫岁月,手牵着手去看一场小电影,又或者是去从前吃过的小吃店里再坐坐。陈玉对这样的现状很满足,顾师新对父亲命定给他的妻子也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举案齐眉的生活让他有些厌倦,他渐渐不愿意再回家,他想一直跟陈玉在一起,不过他又不想让妻子看出异样,不想给儿子顾臣恩造成不良影响。自从有了顾臣恩,看着顾臣恩一步步从孩提长到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生活的中心已经从事业转向了孩子。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第二春”,然而他每一次的春天都是陈玉这个女人赐予的。陈玉也很体谅顾师新,她总是告诫顾师新不要让这段偷来的感情影响到他家庭的和谐,顾师新在感激陈玉的同时也赞同她的想法,他也没有想到妻子会派私家侦探来调查他,更没想到妻子会在他回家之后将一大叠的照片扔在他脸上,撕心裂肺地朝着他哭喊。地下恋情告破,顾师新也没有否认他跟陈玉在交往的事实,妻子起先还会跟他哭闹,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病不起,再后来顾臣恩就失去了妈妈,顾师新不想再偷偷摸摸地跟陈玉见面,他想要她光明正大地走进顾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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