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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李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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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思考出了些什么?”林崇岩的面上仍然深静。
  云清有意靠近了林崇岩,确保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被牢牢封闭在他们二人的身体之间,不会被第三个人听了去。
  因为这话,能杀头。
  守在门边的周档头眼前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个被林崇岩带来的姑娘居然离得林崇岩那样近,从门边这个角度看,几乎是已经凑上了林崇岩的胸膛,把身体纳入他的怀抱。
  而林崇岩居然也没退开,就那么任她的身体缩进自己宽大的大氅中,垂首静静看她。
  周档头睁大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东厂头子和女子有亲昵举动的画面。
  忽而,他意识到这种情景怎么能被他看到?依林崇岩那样的脾气,估计回头就得把他的眼睛给戳瞎。
  他打了个激灵,迅速把头低下退进了押房。
  其实云清离林崇岩分明还有一段距离,林崇岩也没有伸手环抱她,两人距离上的错觉,仅仅是周档头所站的方位导致的。
  云清微抬首,与林崇岩垂下的目光相对,明眸中闪现温柔:“您说云家的冤案平反不了,因为宫里,因为更上面的人不会去翻这个案子。如果真如大人所言,那么我想大人对我、对押房里那个姑娘所做的一切,都在印证一点。”
  “哪一点?”
  云清顿了顿,有意让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收归到林崇岩的脸上,以便细细观察他表情的变化。
  “大人和沈盛不是一路人,大人还有良心。”
  林崇岩低垂覆在眼上的睫毛颤了一下,又好像没颤,云清看得那样认真,竟然也没区分出来。
  “哦?”林崇岩声音中带着几分嘲弄:“怎么说?”
  “大人明明可以杀了我,却放过我,如果不是有什么更深的图谋,那只能是对云家的事始终有愧。因为我父亲救过您的命,您却要抄没云家。”
  林崇岩沉默着,没给云清任何回应。
  “昨晚大人并不打算去救徐姑娘,如果不是我挣脱开千户大人的手,跳到水里捞她上来,您就准备像往常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溺亡,不是吗?”
  云清深深对视他:“我救她上来后,您还是护了她,说明您改变了主意,您的心还是放软了。”
  林崇岩还是沉默,垂下的睫毛彻底覆盖了眼睛,让他的深沉目光也隐于其后,云清看不见他眼神中的变化。
  “你就想说这个?说我有良心?”半晌,他发问,带着和刚刚一样的嘲弄。
  他知道她说这么多的目绝不止步于此,他等着她说下去。
  云清的嘴角弯了弯,脸上闪出一点狡黠,又多了几分郑重:“不,我只是联想到了另一层。”
  林崇岩挑了眉尾:“那一层?”
  云清的脚尖踮起,将脸更凑近了林崇岩的耳鬓,轻声但郑重地把压在心中已久的那个问题询问出来。
  “请大人明确告诉我,军费的贪墨冤案,从一开始,到底是谁的意思?到底是谁,下了最后一道抄家的圣旨?”
  林崇岩的脸色蓦地阴了,他猛然一抽手,差点挥到了云清的脸上。
  “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林崇岩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阴沉。
  云清同样变了脸色,收起试探正色质问:“如果这事的主谋只是你或者沈盛,大人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态度,我又为什么不能问?”
  她一字一顿:“大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林崇岩的怒意渐渐笼上面庞:“你从哪看出我害怕?”
  云清依旧一字一顿,生怕林崇岩听不清楚她的回答:“从大人的怒意中看...”
  只是话还没说完,她的喉咙猛地收紧,把剩下的两个词堵在嘴边。
  林崇岩伸手抓住云清的脖子,手指扣在云清修长的脖子上渐渐收紧,让她的脸涨出紫红的色彩。
  “揣度人心可没那么容易。”林崇岩的怒意被狠戾替代,抓在云清颈上的手指缓缓发力,全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云小姐自作多情以为我会对你云家有歉疚,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歉疚。”
  云清的额头上凸起一束青色的筋条,不知道是因为颈间的痛楚,还是因为心中的恨意。
  “你父亲确实顺带救过我的命,但是说白了,真正救我命的人是我自己!我对你父亲,对你们云家,曾经的感恩戴德,不过是因为当时你们的权势还在我之上。我借着一个报恩的名头来拜会过几次,就让你以为我真的会时时刻刻惦念着你云家的那么点恩情?你当真这么好骗?”
  他冷冷地讪笑:“我不杀你,甚至对你以礼相待,只是因为你现在对我还有些利用价值。但你不该自己飘飘然了,真以为随便什么大不敬的话都能说,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对一个东厂的人说!东厂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吗?你刚刚说的话,随便一句,都能让你人头落地,九族诛灭,你知不知道!”
  林崇岩的指腹用力在云清的皮肤上滑起几道褶皱,他看到云清的脸上先是皱眉加重,随后又缓缓舒展眉心,像是忽略了痛楚窒息一般,重新用狡黠的目光看他。
  “大人...错...了...这些话...明明...是...大人...你....先....说的。”她努力从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这句话。
  林崇岩的身子僵了一瞬间。昨晚他太恨云清不顾一切地往南墙撞寻一条永无结果的死路,竟然说了那些话,那些话,最终让云清有了些危险的猜测,也让她抓住了把柄。
  说白了,他还是再一次心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一刻,两刻,云清看着林崇岩的狠戾加重,又缓缓减弱,最终退去。
  他的手最终松开,让云清能够解脱出来,捂住脖颈连连咳嗽。
  “你不用试探我。”林崇岩松了松被她脖颈上皱起的皮肤摩擦得有些不适的手,阴着声音说道:“昨晚我并没有说过些什么,更没有引你胡乱猜想。”
  “只要大人什么都没说过,那我便也什么都没有猜测过。我的一言一行全凭大人的行动。”云清扶着被扣得皮肤发烫的脖颈,坦然地说。
  林崇岩哼地一声冷笑:“你天天脑子里有那么多猜测,那么多试探,日子一定过得很苦。”
  “没大人心里苦。”
  云清一点也没受林崇岩刚刚那一锁喉的影响,又主动拉过林崇岩的手掌,用手指有力地握了握他的掌沿。
  “我原以为大人的内心和表面一样强大,却没想到是这般忧惧胆怯,有这样的心,日子怎么能不苦?”
  戏谑之下,带着些嘲讽,又带着些恨意。
  她的手放回袖口攒起,又重新放在林崇岩掌中,展开,他掌心放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以后大人再去做什么违背良心的恶事,心里苦楚的时候,就吃点这个,算是我们云家从外乡给你带的特产。”
  “云小姐是不是总要和我阴阳怪气才能心里舒坦?”林崇岩还是阴着脸瞧她。
  云清微微一笑:“如果我有话说重的地方,只能请大人恕罪了。”
  她转身快步走向东厂正门,忽而又回头正色道:“我今晚问大人的事就当不存在过,大人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再问别人,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另外,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留着我的性命,究竟是因为曾经的恩情,还是因为利用价值,我都不会在沈盛倒台之前和你有行动上的对抗。这点,请你放心。”
  她转身离开,这次再也没回过头。
  林崇岩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摊开手掌,掌心中央躺着两颗黑色的果干,上面结了一层糖霜。
  他凝思片刻,高声命令:“周档头!”
  “小的在!”周当头忙不迭地从押房里跑出来,在林崇岩身后“噗通”一声单膝屈地跪定。
  周档头的头低着,不敢去看林崇岩,就怕他一抬头,真会被林崇岩挖了双眼去。
  不过林崇岩显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明天备一辆马车到教坊司后巷等着,把杜盛才带过来。”
  “是!”周档头心下松了一口气。
  “起来。”
  “是。”周档头站起来,以为自己可以走了,但是林崇岩抬过手,展示给他手中两颗黑色的果干。
  “这东西是什么?”林崇岩仍旧背对着周档头发问。
  周档头显然也没见过这玩意儿:“小人也不清楚,不过小人可以去查。”
  “不用了。”林崇岩一收手,又把掌心从周档头面前收了回去。
  “这东西在京城没有。”他阴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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